春风渐暖,盛夏欲来,大哥的丧事办得格外简单,***像是中了邪,不吃不喝也不开口说话。
龚俊始终是个外人,出现在什么地方都是不合时宜的,他躲在卧房里,避免出门,只是听说了***水米未进时暗暗揪心。
其实二人的房间只隔了一堵墙,是***特意安排的,美其名曰便于请教。
葬礼结束很久,龚俊也没有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
龚俊一声叹息,微不可闻,随着檀香,化在风中。
“小哲回来了吗?”
“龚先生,自下午到现在,您已经问了三遍了。”小仆人放下晚餐,皱着眉头抱怨,“您若真的担心,倒不如去院子里看一看?”
龚俊不再答话,却也不曾动筷。
他从未觉着时间难熬,即便是那些难以吃饱穿暖的日子,也没有这样的等待难熬。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等什么,不清楚。
终于,他还是按捺不住,起身走进了院子。元帅府大的很,可龚俊还是一眼看到了坐在西厢房台阶上的***。
酒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却依旧清醒,月光清亮,映在眸子里,柔软地像一汪池水。他就那样抬头看着月亮,一口一口喝着酒。
“小哲。”龚俊快步走过,脱了身上长衫,披在***身上。
“龚俊?”他摇了摇手中的酒,吃吃笑了笑,“你这好好的衣裳给我披上做什么?过会儿我吐了,还要给你洗。”
龚俊没说什么,顺势将酒瓶接了下来,放在地上。
手指相触的瞬间,龚俊感觉到,***的手冰得很,像深冬里不得不用凉水洗衣的冰冷。
“龚俊,龚俊……龚俊!”
***抬起手,朝着月光抓了抓。龚俊叹了口气,抬手握住他冰块一般的手。
“怎么?”
两双眼睛猝不及防相遇,相对无言。
***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泪便涌出来。他只是流泪,并不哭,像个痴儿。
“今后便不会有人日日挑了好的苹果带给我,你说,这样是不是很不好?”
……
“我小时候很坏,总是做一些惹父亲生气的事,都是大哥帮我求情的,我在祠堂罚跪,也都是大哥偷偷给我带吃的……现在大哥不在了,以后我闯了祸,谁能帮我呢……”
龚俊替他紧了紧衣衫,离得近了,呼吸带着酒气扑面而来,带得龚俊思绪飘忽起来。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说过这样的话,谁能帮我?怎么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