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凡的上司是柯神，广告学科班出身，在深圳和北京的知名公司都呆过。
柯神有完整的理论体系和管理流程，也是事业心很强的人，擅长公众场合的交际和演讲台上的表演，每次开会或提案时的最喜欢的开场白就是：我在XXX公司的时候……
他一直对思凡在盛世提案会上那次不经意的揶揄耿耿于怀，更对思凡很多建立在海市蜃楼上的奇思妙想嗤之以鼻。
公司最近正在全力以赴地应付上海的一个家纺企业的营销推广案子，柯总监亲自带队，几乎把公司所有的创作团队都调集过来了。
“思凡，你这做的什么玩意儿？这是策划案吗？”
创作分析会上，柯总监指着笔记本里思凡准备递交的萝来家纺的方案问：
“没有市场简述，没有SWOT分析，竞争对手也没讲，突然就冒出来品牌定位和Slogan，这种东西拿出去，能骗来钱吗？”
“柯总监，这事我跟您解释过，做方案未必要用一成不变的套路，市场写多少页，竞品写多少页，优劣势分析多少页，这样一个方案下来三四百页，客户也没这个耐性看完呀！”
思凡仿佛又听到了柯总监提案时现场的鼾声。
“思凡你是工厂呆久了，不懂策划案的格式，我不怪你。”
柯神的话里带着一种优越感。
“可你一个提案就那么几页，除了标题基本上看不到文字。”
“全是图片不说，居然还有Flash，这叫什么策划？这不就是动画吗？你不会把客户公司当成幼儿园了吧？一个大会议厅里，董事长总经理围成一圈，大家乐乐呵呵地陪你一起看动画片？”
“柯总监您别急，我请教您一个问题：您晚上睡觉前的习惯是看书容易睡着还是看电影更容易睡着？”
“这还用问？当然是看书了。”
“就是呀，没有谁失眠的时候会看着周星驰的电影一边傻笑一边睡着的对吧？”
思凡耐心地解释。
“科学证明：人大脑的注意力绝大多数在图片和视频上，所以方案里文字要少，把内容装在脑子里现场讲解不好吗？还避免了被骗稿。”
“你这样方案就变了味了。”
“每个人有自己的做事方法，用自己擅长的模式，提案才更精彩，对吧？”
思凡据理力争，虽然他知道柯神不爱听这些，就像他受不了柯神那套比罗家英还唠叨的理论一样。
“唉，算了算了，你们组去做闽福银行的宣传样本，萝来这种大提案还是我自己来吧！”
柯神觉得跟思凡这种没有在专业大公司干过的人简直无法交流，而思凡也唯独在这点上跟柯神意见完全一致，于是两人跟往常一样，客气的在心里互相夸了对方一声“傻逼”，友好的结束了讨论。
柯神交给思凡的一般都是不太重要或是比较刁钻难缠的客户，像这个闽福银行的林行长，基本上菁菁传奇的每个组长经理都服务过，最后都因受不了林行长好为人师的习惯而分手。
思凡第一次见林行长的时候心情也很忐忑，因为同事们说了一堆这个改稿大王的坏话，但没想到真见到这个看逾五十，有点秃顶的男人时，发现他其实也是个很和蔼的人。
看起来是一个很健谈的老头，两人开心地聊了一上午：
“其实思凡你也看得出来，我是非常尊重你们创作人员的的劳动成果的，你看看我们今天上午的交流就很顺利对吧？哎等等，你这里怎么还是个句号？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碰到这种情况要强调语气，要连用三个感叹号。”
思凡心想你这银行行长花多少钱买的呀？怎么就这么没有数字观念呢？
这个版面上总共不到一百字，感叹号就有几十个，你把这么多感叹号竖在一起，万一要是来阵风，咱俩辛苦叠了一上午的多米诺骨牌就全倒了。
正当思凡差点掀桌子的当口，林行长忽然说起股市血亏，正准备割肉。
思凡想起曾经异空间看到的股市年底可能会雄起，便建议林行长再拿着等等，没想到不久后真的大涨。
从此林行长视思凡为神人下凡，再也不为感叹号之类的小事打扰他了。
所以有时候柯神对思凡也是无可奈何。
这小子往往能出邪招搞定客户，服务的客户不少，但却是几个小组里最闲的一个。
萝来家纺这个项目就是林行长介绍的，他跟萝来的徐老板很熟。
林行长不但是菁菁传奇的老客户，因为职业特殊的原因，还认识很多企业家朋友，所以自然而然地就成了行业掮客，而且特别喜欢给菁菁传奇介绍项目机会。
扔掉了思凡的方案，现在柯神就只能自己应付萝来了。
但是没想到，前前后后一个多月，他去萝来在上海的总部提交了三次方案，都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
因为徐老板是营销实战出身，不懂柯神那一套。
每次柯神提案提到动情处，说起“当年我在北京XXX公司怎么怎么样”，或者是“当年我在深圳XXX公司怎么怎么样”时，就会被徐老板温柔地拍着桌子，把他的思绪拉回上海，提醒他现在是在萝来。
徐老板白手起家，他力排众议，国内第一家花巨资请4A公司做企业识别系统的家纺企业，并把研发中心和营销总部都迁到上海，不是来听柯神说“我在北京怎么怎么样的”。
他要的是快速地把花掉的钱赚回来。
柯神即将崩溃的时候，他忽然想起自己是总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于是就把这种小事又还给了思凡。
思凡对这个案子倒是熟门熟路，他唯一的要求是柯神不参与，于是两人又一次愉快的达成了不合作的合作协议。
可这时离萝来要求再次提案的时间只有一星期了。
思凡仔细地研究了柯神前三次提案的情况，让组里两个助手继续充实了足够多的资料，包括萝来家纺的企业规模、品牌历程、竞争对手，甚至薛老板的家世、创业情况都找了一堆。
然后小组会简单碰了下头，思凡心里有了点数，在这基础上一行人启程去了上海。
上海这边萝来负责人接机后，把思凡三个人安排在企业内部宾馆。
思凡几个人除了逛街就是睡觉，徐总那边连信息都懒得发一条。
第四天，思凡的电话响了，是叶菁打来的。
“思凡你搞什么鬼，徐总跟我告状说你在宾馆睡了三天，到底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叶总，这边的接待人员说宾馆里用的都是萝来自己家的床上用品，让我们好好体验一下。你也说过‘客户是上帝’嘛，所以我就没敢起床。”
电话那头叶菁差点没吐血：“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思凡赶紧陪笑：“开玩笑的叶总，放心，我有数。”
相处这么久，叶菁也习惯了思凡那种天马行空的脑回路和玩世不恭的行事方法。但这个案子事关重大，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少跟我油腔滑调，你们明天一早就去萝来总部会议厅汇报方案。”叶菁直接命令：
“我明天也会到现场听，思凡你这次要是把项目弄丢了，我对你不客气！”
后面这句声音很大，在旁边的同事都听到了，思凡冲他们吐了吐舌头。
刚挂掉电话，萝来行政部的电话又来了，说徐总等不及了，让菁菁传奇的人明天九点就去汇报。
怎么办？手里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汇报？两个助手看着思凡。
“接着睡。”思凡又躺下了。
第二天上午8点58分，思凡三个人不紧不慢地踩着点来到总部会议厅。
虽然第一次见徐总，但思凡这几天早就按照地图索引在总部大楼下面转过两次了，熟门熟路。
一到现场，偌大一个会议厅，黑压压的近二十人占了一大半位置，估计萝来的高管都到齐了，连叶菁都比思凡早到几分钟。
气氛一时有点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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