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十年远

在梆州不知不觉近十年，年年春色，南文铎只想起一句十年无梦得还家。

他的腿寒日重，后来传到京里时，已经不能知觉了。

梆州原本就是阴雨绵绵的天气。又或者因为这些，他才能回到京都。

京都人甚至连皇帝也奇怪的是，流放地的雨云好像与他无关，南文铎好像格外能摒杂去质，长成了一束暖光。握不住、拈不到，好像要散又分明地聚着。从前是飒爽，如今却有一种病中精神的气质。

多少十年间嫁人的少妇未出阁的少女缴紧了帕子，揉乱了心肝。

再见到昭瑞时，是在大禾殿宴中。正见他摇晃着身子投壶，早已被灌了许多了。又有许多官员投瓜掷果，为了看他闪躲，或时一个不甚砸中了脑袋。

南文铎看见他眼里有什么东西在发亮，还以为又像从前似的孩子气上来哭鼻子了。

突然见到一只银蝶在一位男子手中翻飞。

那银蝶是一只匕首，那男子一位武官。南文铎看了看脸色红醺的昭瑞，招呼一旁的哑奴将自己扶至立起身来。

匕首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银光干脆利落地穿过昭瑞的脑后一寸处。南文铎只觉得脸上一疼，来不及捂住便有血流了下来。在他好看的脸上有了突兀的一道伤口。

“金错!”耳边又响起皇上不怒自威的声音。南文铎打了个寒战，可是，这声音里分分明明地，哪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又深坐下来，南文铎感觉双腿越发没有力气了。那叫金错的男人仿佛逾矩惯了，只对大殿正中抱拳一躬。谁好像都不在他的视线之中。南文铎听见背后的窃语只依稀提到“北关”，“将领”，再后面则是“年少有为”，“很是放旷”。

人的心思好像不在宴中了。

宫宴后又遇见昭瑞，听他提起藩国反叛不成事。而后人丁奄奄，自己在京都只能供人戏耍取乐。

“难处更难，只能自处”。终究是不复从前的少年郎。只不过南文铎比之更甚的还有病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