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白泽，神兽。

千万年前之战，白泽与穷奇、麒麟等人联手赴战场，诛杀邪佞，因死伤无辜众多，白泽怜悯世人，放尽血脉融入忘川，禁锢此战受邪佞所迫之人魂魄于其内，免其魂飞魄散，助其赎清罪孽，耗费魂魄、灵力免战死将士魂飞魄散，强行渡入轮回。

身死道消。

润玉合上手中书册。

此本书册记载的是上一任天帝在位时的事，自千万年之前白泽陨落后，世间便再未有过白泽降世。

他也略听得白泽的功绩，只是不曾上心，他一直都知道云棠身份有秘密，却没想到她竟然是那位白泽大人，为世人受放血碎尸灭魂散灵之痛的白泽大人。

他仍穿着往日衣袍，他尚未登位，还算不得天帝。他起身往星宿宫去，却见宫门外站着月下仙人，一身红衣，倒是未着丧服。

润玉走到月下仙人身畔，一并站立，抬手扣响宫门。

月下仙人看着宫门，冷笑一声，“润玉，你如今倒是得偿所愿了，只是有一点，大人既然归来，我倒是要看看你于大人到底是沧海一粟，还是别有不同。”

“沧海一粟也好，别有不同也罢，锦觅与我有婚约，先前大婚中止，不代表我会弃她，我与云棠，只能如此，只会如此。”润玉眉目清淡，竟也有几分大婚之日白泽降世的模样。

月下仙人忽而转头，定定看着他，“你以为你当真能管得住自己的心？润玉，人心是最不受控的东西，你得了权，坐拥六界，又岂能甘心求而不得，你以为先花神的下场是个例吗？不过是太微得权之后便想得人，受不了求而不得的苦楚，润玉，你扪心自问，你可受得住？”

他悠悠一叹，“情啊，是这世间要人命的东西。”

话音落，宫门便被打开。云棠一身白衣站在门内，目光悲悯又冷漠，落在他二人身上。

“何事？”她声音冷的像冰，偏又让人觉得没那么冷漠。

她的血脉受天帝相助强行炼化，以至她如今像是剥离在六界之外，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偏又被血脉操控总不时流露悲悯，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正常，不被血脉操控，也不再游离于外。

润玉对上她的眼，心头便是一阵刺痛。他微微抿唇，声音多了晦涩，“我来看看你，这几日你闭门不出，可是有什么岔子？”

云棠摇头，“本座无碍，丹朱，你呢？寻本座何事？”

月下仙人陡然被唤名字，愣了一下，回神后连连摇头，“没事没事，就是想着大人先前是山神大人托付在我天界的，大人如今归来，可有与山神大人说过？”

山神大人？

云棠眉头一皱，“烛九阴啊，倒是不曾，若非你提醒，本座都要忘了，他是如何趁本座记忆不在，做了本座师尊的。”

都是混沌分开后诞生的生灵，她如何情愿多个师尊出来，这个师尊还是烛九阴。

她的手落在朱色宫门，倒是更衬得白了些，“你二人既然已无事，便退下吧。”

她正要关上宫门，润玉却突然伸手，刚巧在门缝之内。关门的架势本就快，云棠看着门缝多出的手，心中一跳，神思未动，脚却已经插在门缝，以免挤伤他的手。

她的动作润玉看在眼中，心中说不出的酸涩，却又藏着熨帖。

她眉眼间似乎有了些责意，可很快隐去，不容人看个分明，“这是何意？若有事直言，无事莫扰本座。”

润玉的手仍未收回，“你日后可会离开天界？”

云棠摇头，天帝托付给她的不是天界也不是润玉，而是旭凤。她承诺会看顾一二，若是便于让人寻到，她还是留在天界的好。更何况，即便她为血脉所控，可身体却不愿离开这座宫殿，更不愿离开天界。血脉再强，也拗不过身体。

润玉微微放心，抽手，这一次没有人阻挠，云棠关上宫门。他抬头，梧桐树还在，树顶却再不见那道黑色身影。他微叹，转身想离开，却被月下仙人拦下。

月下仙人神情认真，带着几分劝告，“大人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那一战，大人为六界为世人身死道消魂飞魄散，受尽了苦楚，那一战的战场就在忘川之畔，是山神大人烛九阴始出钟山来至忘川，聚其魂魄带至钟山，千万年下来，才有了大人的归来，这样的人物，润玉，你别招惹，也不是你招惹得起的。”

润玉眸色沉沉，看了星宿宫宫门一眼，不语，抬脚离开。月下仙人还站在宫门外，静静看着星宿宫的宫门，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