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明了

我知她所想

——颜路

“她只是她。”

伏念微挑了眉，然后看向对决接近尾声的二人。

脚尖轻点张良刺过来的木剑之上，轻身从张良身侧翻越而过，也不过是晃神的一瞬，镜兮就已经背对着立于他身后。

木剑反握于手横在了张良的颈边。

胜负已分。

“盖姑娘好剑法，良甘拜下风。”张良收剑笑的洒脱俊逸，认输也不损那翩翩公子之仪。

鬼谷子和盖聂亲手教出的人怎么会输？

可能还不止啊……

从猜到镜兮的身份开始，张良就知是钧乐那丫头在给自己下套。似笑非笑地瞥了人群中的钧乐。

钧乐也是没体会到张良眼底的无奈宠溺。直接对他笑的一脸无辜缺心少肺，眸里的狡黠和挑衅却是那般明显。

为丫头真实的“缺心少肺”叹了口气，张良面向镜兮，抬手行了一礼，唇畔含笑端的是令人如沐春风：“盖姑娘境界之高非为良可比拟，但是良的师兄想来应是可以同盖姑娘一比的，不知盖姑娘可愿否？”

此话一出，儒家众弟子眼中光芒闪烁，先不说那位九殇祭司的剑法精妙莫测，令他们大开眼界，除了看到三师公全力出手外还能再看到二师公的实力，自然是期待非常。

钧乐则是对着张良心照不宣地默契一笑。

干得漂亮啊张良！真是知己，懂我！

看懂了钧乐的意思，张良在心中无奈苦笑。他哪想做什么知己啊……

伏念未置一词，倒是颜路轻蹙其眉，看向默不作声的镜兮道：“不可。她尚未完全恢复，不能再……”

“好。”近日来一直很温顺，在颜路面前甚至可以用乖来形容的镜兮打断了他的话。

木剑扔到一旁，纤手一转一个暗银色剑柄已然在手。镜兮转身看向颜路，浅笑清清却带着些不容拒绝地轻唤：“颜路。”

也罢。相处时间一长，颜路也知镜兮这般已是肯定要同他比一场了。手持碧青剑柄走到她面前，她看不到的桃花眸里是浅淡的纵容：

“儒家颜路，请指教。”

这……众人包括伏念张良和钧乐都有些呆愣。颜路的佩剑是含光，传说中的无形之剑，这个他们三人自然是知道的。可镜兮手中的无形之剑又是什么情况？

“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视其状。窃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疾也。”伏念一叹：“孔周三剑已现其二，没想到承影剑竟是在阴阳家手中。”

“鬼谷盖镜兮，请赐教。”

众人哗然。

若说方才与张良比试之前所言阴阳家还算正常，那么这回镜兮报出鬼谷名号连颜路也有些微怔。

他早已知晓所以并不因此而有什么情绪，颜路只是担心她同为鬼谷传人的身份若被有心之人传出去，别说一开始预测错误的帝国罗网和阴阳家会对她不利，怕是诸子百家也会注意到现在不在巅峰状态的她。

这绝非他想看到的。

然而镜兮想的却很简单，承影交到左手上，右手再持长剑。不同于承影的精致优雅，此剑寒光内蕴，杀气凛冽，不减半分尊贵从容，甚至伏念都能感到腰间的太阿相应的微颤。

连张良都微眯双眼，沉声道：“太一下观，天精下之。传说中尊贵无双之剑，纯钧。”

颜路在方才镜兮同张良比试时突换左手剑，便知她是双手剑，只是意料之外她的另一个佩剑竟是纯钧。

在伏念张良微讶的目光中先行出手，她总是能带给他惊喜，只是现在他只想速战速决然后把这姑娘带回去。

因为看不到，所以含光剑身无形对镜兮来说没有什么影响，只是颜路内蕴不显的气势却让她有些头疼。

破空之声从后方传来，镜兮没有避开反而向右偏了一下身子，右手纯钧竖挡身前，周身气势一变，旋身而下承影骤然横抹。

不同于方才纵剑术的恢宏之势，连颜路都只得先行后退避其锋芒。

然而镜兮唇畔划过一抹带着些小开心的弧度却没逃过他的眼。

镜兮未有半分停歇，左手承影光影缭绕，凌厉轻巧，右手纯钧寒光凛冽，霸道宏伟，身影轻盈优雅，横扫，竖挡，斜抹，下劈，一连串攻击若迅雨惊雷。

颜路唇畔浅笑悠然，眸光愈发深邃，到现在他也算明白镜兮所想。横跃错身，攻防之势如水温和莫测，没有丝毫反攻之意。

场中二人白衫红裙交织出一曲浮屠凯歌，剑影纷乱，没有丝毫杀气却恢宏精彩的对决惊得众人已是瞠目结舌。

最惊讶的，莫过于曾见过相似几近相同剑法的张良和钧乐。

眼前似又浮现出那个，满脸冷漠的黑衣白发男子那万夫莫开石破天惊的剑势，与那眉目温和剑势却兼具凌厉霸道的女子重合。

横剑剑法……张良苦笑，难怪方才她自报门派时所称鬼谷。便是自称阴阳家，这在明显不过的两种剑法也能被他们看得出来。

其实他想错了。

并非怕自己师承被人看出。鬼谷，承影纯钧，纵剑剑法，横剑剑法……这些镜兮都只在颜路面前展现。

毫无保留的展现，所为，不过是对他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交托。

幸而，他也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