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北霜和石辰一起去祭拜了石辰的奶奶，凡芸。
墓碑上刻着女子的画像，柔美而慈祥。
北霜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刻的？”
“嗯。”石辰在墓碑前单膝跪下，低声应道。
北霜微微一怔。
她倒是没想到，石辰居然还有这样的手艺——
该死的，她这时不应该是觉得石辰很重情义吗，怎么想起这些无关紧要？
片刻，她握住石辰的手，算是无声的安慰。
两行清泪顺着石辰的面颊滑落，溅落在黄土地上，发出轻叹的悲歌。
男人的泪水，应是比女人更有价值吧……？
北霜想。
回程时石辰一路无言，像是心事重重。
北霜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转身面对着他。
“石辰，你想什么？”
“北霜，如果我死了……”
石辰紧握她的手，二人对视。
“你……”
“你听我说，如果我死了，”
如果。
我死了。
“你说过你会活着回来。”
北霜艰难的开口，喉咙像被塞住了。
“所以我才说如果。”石辰伸手理了理她耳边的细发，温和一笑。
北霜被哽的说不出话来。
石头，大石头！
现在是笑的时候吗？！你交代的就像遗言，哪里像“如果”的事！
她很想拂袖而去，在最后一刻还是制止了自己的冲动。
“其实，你知道吗。”石辰牵着她，慢慢走向河边，“有些事，我不想瞒着你。”
隐瞒，代表不信任。
两个亲密关系之间，最忌讳的就是不信任。
“在你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
知道你的一切，你的身世，甚至是你拥有不死之身。
北霜转头看向他，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真的。”石辰搂住她的腰，把她缓缓向自己靠近。
“很多事情，我都知道，你不用和我解释，但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石辰开始讲述自己的过往，北霜曾经的身份，为什么会拥有不死之身。
从出生到十五岁，除了邱本清的事，他无一例外都讲明白了。
君墨璃……
越国……
北霜将头埋入他的胸膛，眼眶忽的热了。
难怪他从一开始就那么在乎自己。知道自己的喜好和性格。
原来，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但你如果死了，”北霜抓着他胸口的衣襟，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我知道这么多，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就算你活着，不解决邱本清的事情，我们能安生吗？”
石辰将她护在怀中，轻抚她乌黑的发丝，低声呢喃。
“会解决的，一切，很快都会解决……”
可北霜心里却始终旋转着一个声音——
不会的，不会那么容易的……
□□□
篝火在月光下不断跳跃着，不时溅出火星子，光芒却是越来越微弱。
霜生懒得去添木柴，只是拿着一根棍子朝火光里挑了挑。
马儿打了几个喷子，稍稍起身换了个姿势。
“不管他们了，迟早会出现。”霜生拍了拍它的颈项，目光倒映着橙红色的火焰，“反正故事都快讲完了。”
故事，快结束了。
□□□
北霜知道实情不久之后，石辰就应征入伍了。
石辰是连夜离开的，北霜毫不知情。
莫青丘或许知道，但北霜没从他嘴里套出丝毫信息。
就是追踪军队的去向，也没有找到她所想要找到的人。
不知为何，北霜心里不安至极。
思索再三，她披上斗篷从陈家的后院进入，想要和陈义天商讨。
不料被张氏撞见，计划全部泡汤。
张氏又哭又笑，不断的打量她，让她有些紧张。
好不容易解释完事情的缘由，天也快黑了。
陈裕像只精明的老狐狸，眼神时常怀疑而犀利，让北霜觉得芒刺在背，想要赶紧离去。
直到陈义天在陈裕面前编了一套又一套的故事，陈裕对北霜的嫌隙才有所减少。
几个月后，多国硝烟四起，战火连天，人心惶惶。
北霜不曾再见到过邱本清，更别提找到石辰了。
她觉得事情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莫青丘住到了陈家的府邸里面，为北霜保守身份。
北霜自己则暗地里布下人际网，收集情报，希望能寻到蛛丝马迹。
直到，接到那封血信。
被蹂躏的信袋，沾着已经发黑的血液。
她不是不能接受现实的人，可看到那四个血字——
“墨璃亲启”……
她的呼吸就仿佛停滞了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的心随之涌动着不安。
她小心的将信纸打开，摊开在石桌上。
在看到里面物件的那一瞬间，她心如刀绞。
信纸中间，放着一块系红线的，刻着九华的白玉。
那是他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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