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雄住院了,安朗夫妇忙于公司,照顾人的重任便落在了安若欣的身上。
老人生了病就会多出些孩子气来,安国雄扯着安若欣的袖子说:“我想吃林家小馆的灌汤包,若欣去买好不好?”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爷爷先跟朋友聊会儿天”
“若欣最好了”
安若欣失笑,提起挎包出门。
走到林家小馆门口,安国雄突然打来电话,说:“小若欣,我不想吃灌汤包了,隔壁街有家卖皮蛋瘦肉粥的,我想吃那个”
“爷爷啊爷爷,我都到人家门口了”
话虽这么说,安若欣却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往另一条街走了。
沈尘封放下勺子,抬头看向前台,一片热气缭绕中只见摞得高高的蒸笼,他甩了甩头,丢掉脑海中那不甚清晰的身影。
晚上,沈尘封下了班匆匆回到医院,刚爬上楼梯拐角便接到老板的电话。
“怎么了张总?”沈尘封驻足接听。
“让你改的文件改好了吗?”
“还没有,不是后天才要吗?”
“改时间了,今天就得交”
“那好吧,我现在就回去”
沈尘封挂断电话下楼,顺便和母亲报备,安若欣正举着水杯回房,无意间听到几句,心中不禁感慨:打工人也太难了吧。
沈尘封加班到半夜才回去,次日早晨不出意外地起晚了。
安若欣拎着食盒回到病房时沈尘封才刚出门,时间不多,他匆匆赶去食堂为母亲买好饭便去了公司。
安国雄吃过饭后,安若欣出来接水,迎面遇上两位聊着天的护士,她侧身错开,两人谈论的内容隐约飘来。
“里面二床的病人匹配到合适的肾源了,等两边协商好就能动手术了”
“是那个可好看的小哥哥的母亲吗?我记得他好像叫沈…沈尘封是吧?”
“对啊,不过他家这种情况能不能顺利进行手术就不知道了”
“也是哦,他家挺难的”
两人渐渐走远,安若欣回头看了一眼,转身回到安国雄的病房。
“爷爷”安若欣为他倒上水,说:“我刚听护士谈起一位病人,应该是要做肾移植手术的,但费用好像没凑够”
“若欣啊,人各有命”安国雄揉了揉她的头。
“我明白的”
之后,安若欣便渐渐淡忘了此事,几日后,她又听护士说起那家人。
“沈尘封没凑够钱,肾源转给别人了”
“啊呀,那太可惜了”
闻言她也只是替沈尘封遗憾了一瞬,毕竟爷爷说的对,人各有命。
沈母病情恶化,沈尘封医院公司来回跑,最后不得不辞去工作专心照顾母亲,可是,沈母还是没了。
那天,安国雄正好出院,安朗夫妇一起来接他,相距不远的病房里,沈母微弱的呼吸彻底停止,沈尘封跪倒在地,大脑一片空白。
母亲不在了,自己身上还背负着高额债务,沈尘封没有太多时间悲伤,葬礼办完后便到处投简历找新工作。
安朗夫妇想让安若欣接手公司,于是将飞去邻国度假的女儿绑了回来,直接按上经理的位子。
之前安若欣帮他们管理过公司,能力没的说,一直不肯接手是因为不想被束缚,如今父母想环游世界,家业又落到了她头上。
不情不愿地回到公司后,安若欣吐槽了父母好几天,还是静下心来处理事务了。
五年时间一晃而过,安若欣靠自己一步步走到了最顶端,安朗夫妇彻底放下心来做甩手掌柜,带上安国雄一同出发了。
安若欣支着额头,翻看面前的文件,越看越不对劲,秘书敲门进来,说:“安董,会议快要开始了,我们出发吧”
“行”
安若欣合上文件夹,带到车里仔细查看,到达会议地点后,她终于想通了。
会议有关西部郊区的开发,她本来想抢下这块地的,但是探查过后,她觉得项目十有八九会烂尾,所以还是放弃的好。
竞标开始,安若欣端坐原位稳如泰山,下属面面相觑:不是说要拍下来吗,怎么不动了呢?
会议结束后,安若欣才为他们解惑,五年来他们甚是信任安若欣,这次也没有异议。
拍下那块地的公司砸了不少钱,势要建成市内第一楼,将利润最大化,可惜,项目还未完工便出了差池,公司背上了巨额债务,不得不宣布破产。
安若欣没再继续关注,她看上了另外一块地。
沈尘封在安氏集团分公司干了五年,由实习生慢慢成为总经理,某天,安若欣下来视察,他才终于见到这位传说中年轻的董事长。
安若欣对他的管理很满意,转了一圈便准备回去了,临上车时突然冲他微笑着点点头,沈尘封一愣,回过神来时车已经驶远了。
之后,沈尘封在分公司兢兢业业地工作,每年在安若欣前来视察时才能见到她。
再后来,他听说她结婚了,对方是安国雄老朋友的孙子,据说是当兵的,人虽然直来直去但对她很好,两人琴瑟和鸣,恩爱非常。
沈尘封一辈子没有成家,五十多之后领养了个女儿,取名为沈安,希望她能永世平安。
沈尘封退休后,他们的交集彻底断开,最后听到有关安若欣的消息,是他们将公司交给儿子,带着两家父母旅行去了。
年少时在饭馆的炊烟里忆起的那张模糊的脸,是沈尘封弥留之际最后能想起来的。
他走后,沈安查看他的遗嘱,里面有这么一句话:小安来看我的时候,带上一束月季为好,要很鲜艳的红色。
沈安记得,父亲好像从来没说过他喜欢红色月季,或许,是怕冷清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