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耶律皓南捂住嘴，忍下翻涌而来的不适，摊开手一看，帕子之上一片殷红，将芍药花染的分外妖娆刺目。
他看着芍药，清明中泛着厉色的目光逐渐混沌，转为一丝骇人血色。
白之染血，不可复白，许多事便是如此。
他的命与天门阵相连，以人命炼阵导致的天门阵反噬之力，时至今日还在影响着他，如果不找到方法重启天门阵，洗尽阵中阴煞，他的身体状况只会每况愈下，精神状态也会日趋颓然，直至破败不堪，无力回天。
耶律皓南闭上眼，努力驱散心中越来越难以控制的暴戾。
他绝对不可以让这股阴煞之气击垮自己的精气神，让它毁了自己！
耶律皓南咬紧牙关，面色如纸，眼冒金星，额上冷汗直下，身体像是被人活生生的从最深处层层撕开，一波接着一波，越来越剧烈，痛到撕心裂肺，无以复加，搭在门边的手不断收拢，在门框上留下清晰的手印。
他蓦地转过头，双目充血，大声喝止：“不许过来！”
却已经来不及，江拙成的步子已然跨了进来，正好撞上他猩红的双瞳，嗜血疯狂，残酷狠厉。
“出去！”
耶律皓南紧紧咬着牙，喉间逼出两个字。
江拙成被他的情况吓了一跳，疾步走了过去，扶住耶律皓南悸颤的身躯：“少主，你怎么了？”
耶律皓南听着他的声音，几近癫狂的眼神中随即露出越加浓烈的杀机，手上力道不断加重，门框在他手中崩折下一块，木刺直接刺入他指尖。
耶律皓南突地一惊，收了手，推开江拙成，跑了出去。
“少主，你去哪里？”
江拙成追着耶律皓南跑出天一阁，他轻功卓绝，踏雪无痕，一点踪影都不曾留下。
然而像是冥冥之中的牵引，江拙成一路跑出山庄后门，茫茫天地间刮来更大的北风，一阵阵刻意压制的嘶吼，夹杂在寒风之中，听着凄厉无比。
他循声而行，巨大的竹林映入眼中，翠竹葱郁挺拔，然而抬眼望竹林上方看去，却发现竹林顶端忽然断了一截，狼藉一片，凌乱无比，那不是为大雪压弯形成的，反而像是被人用利刃随意砍杀留下的。
往竹林行去，地上的铺满横七竖八的断枝，切口处光滑如镜，空寂的林间响起几声爆裂之声，似有许多物件轰塌倒地，一声清啸过后，突然一切归于平静，唯有呼啸的风声依旧狂肆。
江拙成远远望去，竹林倒了一大片，枝叶混乱至极，耶律皓南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了无生气，吓得他魂飞魄散。
“少主！”
一场冗长且纷乱的梦，梦里灰暗的周遭一切被敲碎，扭曲在一起，星光碎裂，光影四溅，衬的灰色又暗下几重，阴风四起，有漩涡不断旋转靠近，妄图吞噬所有。
耶律皓南猛一睁开眼，寂静的卧房之中，明珠高悬，光芒灼人眼目，他略微眯起眼，眼里有多重情绪倏而闪过，最终敛起波澜，归于平静。
他动了动身子，守在一旁的江拙成立刻反应过来，喜道：“少主，你终于醒了，要不要我去叫未凝来？”
“不必了，”耶律皓南坐起身，道：“她来了也没用。”
江拙成心中一黯，昨日少主昏迷，他探过少主脉息并无不妥之处，却隐约觉得事情非同小可，是以未曾告诉任何人，只是静待少主醒来。
“可是因为天门阵？”
澶州之战的天劫，江拙成还历历在目。
耶律皓南默了一会儿，半垂的眼神为长睫遮掩，语气肃然道：“以后不要自作聪明。”
江拙成脸色微变，知道少主是为昨日他命书瑜诓排风来天一阁，触发阵法一事而警告他，他欲言又止，却只是轻声叹息：“属下知道了。”
起身打开房门，耶律皓南走到银装素裹的庭院中央，朔风凛凛，卷地无痕，吹散疏枝层雪，远处千山华发，烟雾缭绕。
他抬首盯着苍茫的天际，旭日初升，霞光万丈，照向玉宇琼檐，白的刺目，倒映入他眼中，莫名的隐隐透出一缕兴奋。
啪啪！
江拙成闻声看去，有一只信鸽远远飞来，他伸手接过，取下它足上的信件查看，瞳孔略有收缩，眼中神采晦暗难明。
“西夏三日前攻宋了。”
耶律皓南挑起眉峰，随手折下一枝红梅，暗香浮动，且淡且浓。
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竟是无喜无悲，一点波澜都没有，许多事于他而言，早已无任何意义。
“少主？”江拙成唤他。
“耽误了许久，是时候去西夏了。”
“少主的身体……此时去西夏，太过危险。”
耶律皓南淡淡一笑，李元昊盗手绳，是为引他前往西夏，若是不去，李元昊必有后招，与其等着李元昊出手，倒不如他自己亲往解决一切。
至于他的情况，或许到了西夏才有一线生机。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