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不甚高大的朱砂红梅,凌寒吐艳,恣意天然,风一吹,雪海飘香,似晨曦朝阳自九霄坠落,映衬的冰雪都仿佛要燃起一般。
有身影分花拂枝,迅速穿行而过,扣响房门。
“进来。”
“少主,”江拙成掩上房门,一身风雪不及抖落,便急忙道:“西夏果然有心攻宋。”
屋内炉火燃烧正旺,耶律皓南正摆弄着一颗白玉棋子,闻言抬起眼眸,清冷的目光好似天光云影,徘徊不定,须臾兀自笑开:“李元昊的动作,倒是足够快。”
“看来这半年来他卧病在床,是为了让宋国掉以轻心。”
耶律皓南取过棋盒,将棋盘中的棋子一颗颗认真的收了回去,似有所思。
“命人收拾行李。”
“少主要去何处?”
“西夏。”
江拙成微愕:“少主打算插手宋夏之间的战事?”
“你觉得可能?”
耶律皓南站起身,行至书案边上,那里堆放着不少阵法图纸,他眼中隐有愁绪一闪而过。
荧惑守心的天象告诉他,此次纷争因西夏而起,且会与他相关,没想到手绳便是引线,幸好有手绳,否则引线就该是她了。
“不过有些事不是我不想,就真的可以置身事外,”他淡淡拧起眉峰,道:“排风说盗走手绳之人,与当日行刺我的人是同一批。”
江拙成并不是太清楚那根手绳到底有何作用,只记得当日少主察觉手绳被盗,脸色十分难看,而少主远在千里之外都可以得知,手绳必然与玄门术法相关。
“刺杀少主的人,不是杨家吗,若是穆桂英得了手绳,只怕于少主不利。”江拙成不禁忧心忡忡。
耶律皓南眼底浮现一丝晦暗,普通人拿了手绳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杨家上下唯有穆桂英一人与他师出同门,或有可能窥知手绳奥秘,成叔会这般怀疑并不奇怪。
但自打他放弃复国,穆桂英怎么可能主动来招惹他,因此必然另有其人。
关于当年的刺杀,他心知为杨家人所为,加上战事焦灼,便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到底是何人指使。
“手绳在西夏。”
他的东西丢了,丢在何处,他想确定,还是十分简单之事。
“西夏?怎么会在西夏,”江拙成想了想,疑惑道:“杨家当不至于和西夏有什么关联。”
耶律皓南哂笑,杀手与盗贼为同一批人,而手绳既然在西夏,只怕行刺也是西夏在假借杨家的手行事。
李元昊是怎么办到的,他并不知晓,却必须知晓,如今边关将起风云,待她醒来得知消息,不会再如去年那般在外游历,定然是要会回到杨家的,而杨家人如此蠢钝,为人利用也毫无知觉。
“让明旌去汴京查清楚当日行刺一事,从杨八妹和杨九妹下手。”
李元昊若是不知手绳之威,绝不会想到盗手绳来引起他注意,所以瀛州梅林出现过的人最为可疑。
“是,”江拙成领命,“这件事若不查清,只怕排风日后会有危险。”
知他真正目的为何,否则何须去管杨家何人通夏,少主虽然什么也不明说,但到底还是万分关心在意排风。
于是他道:“排风的烧还没有退,未凝说她迷迷糊糊睁开过眼,但一直不曾真正清醒过来,少主不去看看吗?”
“我知道。”
“少主知道?”江拙成愣了愣,像是故意戳穿他一般的又道:“原来少主偷偷去看过排风。”
耶律皓南回过头,凉凉的目光犹如冷水兜头倾洒,落了江拙成一身。
江拙成急忙肃容道:“少主打算何时启程?”
“不急,我要先去见个故人。”
他修长的指尖搭在案头宣纸之上,上面是他自己的字迹,写着“物极必反”。
若非为了等这个故人,他此刻就都该到西夏了。
耶律皓南移开目光,透过半掩的窗棱看向屋外,院子里红梅开的正艳,疏枝瘦雅,横逸出诗情画意,雪花劲舞,接连不断的从空中飘落,越下越大,似要冷落春风,憔悴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