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的帐帘被掀开,诸将鱼贯而入,却是一声不响,未曾行礼。
耶律皓南自案前抬首,见耶律隆绪居然也来了,站在帅帐正中,笑意吟吟的看着他,耶律皓南起身:“微臣见过大王,不知大王前来,有何要事?”
耶律隆绪摇首:“没事,孤王只是从来没有听过诸位是如何商议战事,如何制定作战方略,有些好奇,丞相不必管孤王,只当孤王不存在就好。”
耶律皓南一笑,还真的就完全当耶律隆绪不存在,他看向悬挂一侧的巨幅舆图,朗声道:“现下战况如何,各位都很清楚,深州城池固若金汤,装备精良,各地援军源源不断的前来增援,城中军民同心,共同对抗我大辽铁骑南下,在深州城下已经僵持十日有余,大元帅的兵马同样受阻于德清军无法前进半步,再不拿下深州,只怕军心涣散,后果无法估算!”
“本相已经收到消息,赵恒决定御驾亲临督战,他若到了战地,宋军士气只会越加高涨,冬日马上就要来了,我军必须趁寒冬来临之前一举拿下深州、德清军、通利军、澶州,逼近汴京,否则先前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耶律皓南的话语沉重,似利剑高悬,回荡在众人心头。
耶律休哥道:“如今宋军负隅顽抗,一旦兵败就撤回城中,收起吊桥,依仗护城河与城墙坚固,只守不攻,我军熟悉水性之人又少,过得了护城河,也只能被守城宋军全被射杀,这种情况之下,实在有些难办。”
“他们不出来,难道我们就束手无策?”
“连续进攻多日,日日如此,一直都没有结果,若是有对策,也不必等到今日。”
萧挞凛道:“依末将之见,不妨趁夜色深重,划小舟过河,奇袭深州城。”
“趁夜偷袭的确是个不错的建议,但宋国的城池,他们本就比我们熟悉,在看不清的情况下,这样做对我军没有太多益处,况且需要多少小舟,才可能把我军送至深州城楼底下?”耶律皓南否定这条策略。
“不是抓了折惟正吗,他老子如今在深州城,用折惟正威胁他。”
“先别说折御卿不是宋军元帅,就说他这个人性格刚毅,对宋廷忠心耿耿,绝对不会为了他一个儿子就做出任何妥协。”
耶律皓南继续否定,此前他将折惟正送至定州,便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那不如派出小队,每日去骚扰他们,让他们疲于奔命。”
“他们窝在城中有什么好奔命的?”
……
一时间,帅帐中讨论声此起彼伏,耶律隆绪一直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听着诸将出谋划策,商讨攻城策略,却又被耶律皓南一一驳回。
“其实,”耶律皓南忽然出声,帅帐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本相已命人督造浮桥,用以过河。”
耶律休哥道:“宋军只要看到我军要过河,为防我军抵达深州城楼底下,一定会派兵前来阻止,想将我军阻杀在护城河岸。”
耶律皓南赞许一笑:“那耶律将军觉得应该如何?”
“末将以为首先过河的这一批士兵,必须是军中最出类拔萃的士兵,面对宋军袭击,攻防得宜,才能确保后面的士兵安全上岸。”
“诸位将军觉得呢?”耶律皓南环视众将,见他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然后问道:“那诸位将军觉得有这样的士兵吗,还必须是一大批,否则抵挡不住宋军。”
帐中诸将互相交换眼神,无声的询问着同僚,骑兵灵巧,步兵沉稳,两者若是可以相结合倒是最佳之选,可是如何结合?
耶律皓南见众人毫无头绪,扬起笑意,道:“我大辽还有铁甲重装骑兵,诸位忘记了吗?”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耶律隆绪身上,铁甲重装骑兵,指的自然是耶律隆绪的近卫军——御账亲骑,斡鲁朵大军。
耶律隆绪既然来了战场,御账亲骑自然也随之而来,只是御账亲骑近身护卫辽国之主,直接听命于辽主,建军以来从未有辽主将指挥的权利下付于臣子。
耶律皓南此言,称得上是僭越。
耶律隆绪低敛的眉眼无法看清神采,脸上却是神色淡淡,在众人的注视下,笑着走到帅帐中央,环视诸将后,目光落在耶律皓南身上。
“若有需要,孤王亦可身先士卒,御驾亲征,御账亲骑也是大辽的士兵,既然有用的上的地方,自无不可。”
他说着取出腰间令符,郑重其事地交给耶律皓南。
耶律皓南露出一抹笑痕,双手接过令符,转目看向帐中诸将,面色如常,眼中却多了几分凌厉:“全军休整,后日午时再行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