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绘画，常常记录的是超越人类常态的情状，伟大的画家，大都有去监狱里画死刑犯的怪癖。
因为，只有在监狱里，画家们才能捕捉到直视死亡时，人类最极致的情感。
其实，人类在面对死亡，不是痛哭流涕，也不是惊惧交加，更多的是一种漠视死亡的平静。
不过，沈翊其实也没能见到褚英子脸上出现那种平静。
准确来说，见到褚英子的时候，他有些惊讶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可能是因为听说见她的人是个男的，所以她咬破手指用血充作了口红。
他见过案件的卷宗，也分析过褚英子的性格，所以当褚英子坐在他面前一副言语挑逗的样子，沈翊也只是很平常的微笑。
褚英子的确很美，从骨相上来讲，她的左右脸完全对称，三庭五眼比例也很均匀，她甚至可以去做古典雕塑的原型。
褚英子在监狱里待了六年，面对男人听起来挺真诚的夸奖，她心情很不错。
“可惜了，你看不见我以前的样子。”
沈翊笑了笑翻开速写本，“也不一定。”
进看守所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耗时间的准备。完成一张速写的时间并不需要太久，三岁画老，八十岁画幼，他从来不说假话。
他将速写的画稿给褚英子看，“这就是你十二三岁的样子吧。”
褚英子见到画像的时候明显惊讶了，但不过瞬间她就恢复了笑容，“你看过我小时候的照片啊？”
“没有，”沈翊收回了画本，“我就是看着你现在的样子画的你小时候。”
褚英子的脸色突然就变了，“明白了，又是来画像的。”
沈翊点了点头。
画了那么多次了，褚英子这次当然也是胡扯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物，不过被沈翊直接拿着以前那五位画像师的画稿反驳了回去。
沈翊问了褚英子一个问题，那个同伙怎么胁迫的她。
眼神不会骗人，褚英子回答的时候，眼睛里没有憎恨，也没有恐惧，反而像是在看一个远处的情人。
“知道我为什么要画你十二三岁的样子吗？因为我想告诉你，我能让你再看见他，哪怕只是一幅画。”
褚英子抿了嘴唇，沈翊只是笑了笑。
不供出这个“他”，褚英子和也许会永远安全，就像是站在悬崖之上一块跷跷板的两头，只有永不相见才能保持平衡。
不过，这样无尽的分离，或许比短暂的坠落更痛苦。一直待在监狱里，这是一种煎熬。
“对你来说，岁岁平安好过生生不见，可对他来说，或许不是。”
也许，褚英子在监狱里保密一生，而他在外面儿孙满堂。这个世界上，痴情人总是没有这么多的。
不得不说，沈翊的心理学，真的学得挺不错。
只不过，就算是这样的，褚英子还是在沈翊画像的时候又提供了一次虚假信息。
既然如此，那他知道没有必要再继续耗下去。
沈翊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同时也不忘记告诉褚英子一声，“你的唇色黯淡了。”
唇色似乎是象征着她的美，褚英子又想用她的指尖血补色，不过……
“没有意义的，曾经你的美貌是你最骄傲的武器，但现在，你的美已经消耗殆尽，打动不了任何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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