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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蛋妹与小傻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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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浪猫被送去本市最好的宠物医院治疗时,花掉了高昂的治疗费用。林歌阳本来零花钱就不怎么够用,为了填补这个巨大的无底洞,只好开始凭借他精湛的电脑技术赚外快。

  其实那只流浪猫的治愈率极低,他本来不必这样竭尽全力,任由它自生自灭就好。但是他总能想起邬童在寒意四起的夜里喂它吃鱼蛋的样子,有一次他故意从她身后路过,听见她轻声向那只小猫咪许诺:“考上大学我妈就准许我养猫了,你等我来接你回家。”

  所以林歌阳一直希望那只猫能活到被邬童接回家的那一天。靠网络赚点儿外快对林歌阳来说并不难,所以他想努力一下,成全邬童的小心愿。

  有一天,他接到了一项奇怪的任务,网上有人出高价雇他把一封电子邮件染上病毒。那封电子邮件他连打开都没打开,只记得标题里有一个名字一闪而过。

  后来,当邬童求他帮忙看一封匿名邮件时,他才知道那封信是“晓雪”写给邬童的求救信。

  但是鬼使神差地,他没有将真相告诉邬童。

  老余顶着巨大的压力将他带进(9)班,给了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如果让老余知道他“重操旧业”,他害怕老余会对自己失望。

  而且,那次是他和邬童第一次走得那么近,他选择隐瞒真相只是一念之间的事,再后来,就一直背负着这个秘密,小心翼翼地不让它暴露。

  他也暗中搜寻过那个雇主的一切信息,但一无所获。

  直到邬童被诬陷为小偷的那天——是的,他可以非常肯定邬童是被诬陷的——当时他发现了一个更大的秘密,司夏快递上的淘宝ID,和那个雇主的ID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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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证据确凿,晓雪就是司夏。

  当林歌阳把这个消息告诉邬童和谭又铭时,谭又铭正经不已。

  “如果司夏就是晓雪,那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不直接去求助校方?而且,那可是司夏啊!学校里怎么可能有人敢去偷拍她呢?”邬童深陷在震惊中,久久无法自拔。

  “也许她真的有什么不能言说的苦衷,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不行,我得去找她。”

  “司夏丢失的那个快递找到下落了,是(4)班的一个女生帮她取走的,但是忘了告诉她。而且,我们俩大闹女生宿舍,已经连累她了,听说她学生会会长的职位已经被撤了。她现在一定恨死你了,你确定她还会见你吗?”林歌阳说。

  科技发达,就算不见面可以在网络上交流,很多说不出口的话,人们可以在夜深人静子际反复斟酌、修改,最后选定恰当的时机传送到对方手中。

  邬童每天晚上九点半准时给司夏发去一封邮件,那个时候新剧刚好演完,以往她们会选在那个时间一块聊八卦。

  邮件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司夏,如果你真的是晓雪,如果真的需要帮助,我随时随地都会陪在你身边。

  就这样坚持不懈地发送了一个星期,一个平淡无奇的周六晚上,司夏回复了邬童。

  司夏说:对不起,邬童,其实没有晓雪这个人。

  其实没有晓雪这个人,那就是司夏杜撰出来的人物。

  起因是当时班长建议邬童和司夏竞选学生会主席之位,而那个位子司夏早就觊觎很久了。

  她胡编乱造出这样一封信,一来是想转移邬童的注意力,二来是想验证一下邬童所谓的“勇敢”,到底怕不怕真金火炼。

  司夏一直觉得邬童当年的见义勇为有作秀的嫌疑,但以她的个性,她永远不会当面质问邬童,这样的困惑只会深藏在她心底,或者借由他人之口问出来,那个“他人”就是晓雪。让司夏耿耿于怀的原因还不止这些。

  当年纠缠邬童的小混混之所以会销声匿迹,是因为司夏的爸爸出面摆平了这件事。那帮小混混本来想在校门口围堵邬童的,但没想到邬童坐在宝马车里大摇大摆地出现了。

  他们骑着摩托车一路尾随宝马车,中途邬童下车了,小混混们记错了人,他们以为留在座位上的那个女孩才是他们要找的人。他们找到司夏的爸爸,用司夏的安危向他爸爸勒索钱财。这件事,司夏的爸爸一直瞒着她,直到一次醉酒后才不小心说漏了嘴。

  那天,醉醺醺的爸爸拉着司夏的手说了很多倾诉衷肠的话。司夏是从他杂乱无章的醉话里听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的,爸爸说到最后,潸然泪下,他说他这辈子拼搏奋斗,都是为了司夏能有一个好的未来,少吃一点苦。

  这就是司夏选择竞选学生会会长的原因,她也想让自己优秀一点儿,配得起这个好的爸爸。

  这件事归根结底都是因邬童而起,如果不是她爱出风头,惹事上身,爸爸就不用受到牵连,浪费心力处理麻烦。所以司夏对邬童一直怀有隐约的恨意,她强烈地想拆穿邬童的假面具,迫切地想看她当缩头乌龟的样子。

  但是,她失策了。她没有想到邬童会真的站出来为晓雪发声,还把这件事捅到了教导处,甚至发起了什么联名信。

  司夏只得咬紧牙关继续将这个雪球.般越滚越大的谎言延续下去,她在网上雇用了林歌阳销毁邮件,又私下说服班长和班里几位活跃的同学泼邬童的冷水,试图让她放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封伪造的求救信引发了一连串的蝴蝶效应,所有的事情都跟着失控了。

  邬童离开高二(4)班的那天,司夏的眼泪是真心的,那泪水里融合了愧疚、恐惧等很多情绪,她明知自己错得离谱,却无法回头。

  但是,这场灾难里也不是没有美好的部分,司夏没想到邬童会和谭又铭成为同桌。

   我甚至幻想过,不久以后,你和我,还有谭又铭,我们三个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现在看来,这简直是妄想。

  我已经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我不配再做你的朋友。所以,请你把我拉黑吧,我会向老师承认所有的事,我会转学,彻底从你的生活里消失。

  司夏用平静的口吻讲述这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而电脑屏幕的另一端,邬童早已泪流满面。

  她想让司夏等一等,但是发过去的消息被拒收了。

  她经历的所有荒唐的一切,都是源自司夏的一个谎言,想要快速、真诚地原谅她,对邬童而言并不是轻松的事。可她也觉得,整件事并没有达到不可原谅的地步。司夏形容的那些小美好,未必是奢望,只要有人努力一点儿,那份小美好就可以被兑现。

  邬童擦干眼泪,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下楼前,她给“侦探三人组”的微信群里发了微信:

  我现在要去司夏家,一个小时后,咱们在她楼下碰头。这里面有些误会,我想,我们该给司夏一个澄清的机会。

  很多年后,邬童一定会记得这个夜晚,她经历了一段暗无天日的流浪,终于在一个夜色微澜的夜晚重生。

  她飞快地骑着单车,去挽留一场她觉得值得的友情,去开始另一个崭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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