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娱楼下广场就有几家餐厅，中式西式都有，张子枫平时都吃腻了。
广场后面走几步路有一条美食街。那里有许多经营了数十年的饮食老店，保留着这座城市的独特味道，远近闻名，连电视台都来做过采访。
她提议去美食街看看，马嘉祺没有意见。
两人沿着路边走，马嘉祺把大衣脱了放在胳膊上，脚步不疾不徐。
已经过了饭点，美食街的人不多，张子枫把围巾拉得高一些，遮住下半张脸，挡风，也避免被人认出来。虽然，糊坛小透明歌手被认出的概率接近于0。
空气里弥漫着油烟味和食物的香气，越闻越饿。
张子枫边走，边后悔把曲朝越拉到美食街来。这条街多是陈年老店，建筑也偏破旧，甚至有一些是路边摊，已经走过大半条路，她也没找出一家适合他进去的店。
路边的烧烤摊冒着烟，孜然的味道扑鼻而来。
真香，张子枫使劲吸了吸鼻子。
马嘉祺停在烧烤摊前。这是他今晚第一次主动停下脚步，之前他都是漫无目的地跟着张子枫走。
张子枫张子枫看了看烧烤架上撒着芝麻的肉串，咽了咽口水，看向马嘉祺，他站在风口，风裹着油烟往他白衬衫上吹。
像他这样的人，冷清得沾不得一丝人间烟火气，从来都是干净雅致的形象。这样的场景对他像是一种亵渎。
张子枫伸手把他拉开。仅仅移动了几步，他又不动了，还是停在这个摊位上。
张子枫吃吗？
吃什么，吃烧烤？张子枫想，他肯定是饿得头昏眼花了，才会饥不择食。
马嘉祺的一日三餐都是有营养师专门定制，他的餐谱里从来只有绿色、营养、健康的食物，像烧烤这种垃圾食品从来不会出现在马家的餐桌上。
路边摊，四方桌，塑料椅，还有廉价的食物，一切都和曲朝越这三个字像水火不容的关系。
张子枫把围巾往下拨一点，露出鼻子，在马嘉祺身上闻了闻，果然，已经有烧烤的孜然味了。
张子枫忍住笑
张子枫吃你吗，你一身的烧烤味，还挺香。
马嘉祺觑她一眼，把她的围巾拉上挡住鼻子
马嘉祺遮好，别漏风。
张子枫……
张子枫撇撇嘴，算了，这人没有幽默细胞。
有顾客从烧烤摊外带，一袋塑料袋装着满满的串串，手里拿着羊肉串从他们前面走过。
张子枫咽了咽口水，赶紧收回目光，不看不看，克制！
她拉着马嘉祺快步远离烧烤摊。
走过了几间铺子，闻不到烧烤的香气了，张子枫才放缓速度，拉着马嘉祺的手不知不觉松开。
马嘉祺垂下手，捻了捻指腹，刚才感受到了，她的手指纤细、滑腻。
张子枫这时候想起来解释
张子枫你应该没吃过烧烤吧？烧烤摊那环境比较差，人也杂，我怕你不习惯。
她以为马嘉祺只是一时饿糊涂了，被烧烤的香气诱惑，真让他在路边摊坐下，他一定坐不了一分钟。
马嘉祺我吃过，在纽约街头。
马嘉祺看她讶异的眼神，就知道她不记得了
马嘉祺大概两年前，我去你学校的时候，你向我力荐了你们学校附近最好吃的烧烤摊。
两年前，纽约，她的学校，张子枫的记忆逐渐被唤醒。
和马嘉祺达成协议领证后，她就奔赴美国茱莉亚学院进修音乐了，那时马嘉祺刚好调任欧洲那边公司的总经理，业务繁忙，两人很少联系。
后来有一天，马嘉祺忽然打电话给她，他说他过来出差，路过她学校。
张子枫一直记着双方是互惠互利的关系，要不是曲朝越，说不定现在她还被父亲压着相亲，错过茱莉亚学院的入学时间；又或者是被逼着进行商业联姻，随后在家相夫教子。不管是哪种，总之不会有像现在的自由。
她心里是感激他的。
于是她问他：“忙不忙，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好。”
张子枫估算了一下从宿舍走到校门口的时间，跟他约定十五分钟后在学校西门见。
纽约下着鹅毛大雪，张子枫扎了丸子头，戴上毛茸茸的耳套，撑着伞出来。
马嘉祺的车停在校门的大树下，雪花给黑色的宾利铺上一层白。
放下车窗玻璃，寒气涌入车内，校道上那个粉色的身影在视野里更清晰。
她穿着粉色羊羔绒外套，内搭高领毛衣和白色短裙，尽管穿了厚厚的裤袜，双腿依然纤细笔直。
雪天路滑，她走得不快，小心翼翼，偶尔把手伸出伞外接住雪花。
她走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漫天的白雪里，她是唯一一抹艳丽的色彩。
杨志帮她开了后座车门，张子枫没上车，微微俯身对车内的人说：“不好意思，都怪我走太慢了。”
马嘉祺：“你很准时，是我早到了。”早到了整整十五分钟。
张子枫看了时间，她确实没有迟到，但是让远道而来的客人久等，她还是充满歉意，拍了拍胸膛：“作为补偿，今晚这顿我请。”
马嘉祺微微勾起嘴角：“不上车吗？”
张子枫：“你下来吧，那家店很近的，我们走着去就行。”
马嘉祺从车里下来，雪花落在他蓝色的格纹大衣上，印上湿痕。张子枫连忙踮起脚，把自己的伞分一半给他。
马嘉祺：“我来吧。”他接过张子枫的伞，承担起撑伞的工作，走在外侧。
杨特助见状，默默收回刚伸出去一半的大黑伞。看来，今晚老板不需要他鞍前马后地伺候。他特意落后几步，跟在他们身后。
两张东方脸孔的人走在路上，又是俊男靓女，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张子枫想跟他寒暄几句，于是问他：“最近忙吗？”
马嘉祺颔首。
“你在欧洲哪个国家呀？英国？法国？”
马嘉祺瞥她：“不在欧洲。调职后在华盛顿了。”
张子枫微微张嘴，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契约妻子做得很不尽职，连他来美国了都不知道。万一长辈问起，一下子就露馅了。
得多了解他一些。张子枫想着，问：“什么时候来美国的？”
马嘉祺：“一个多月前。”
张子枫感叹：“三十多天了呀。”
“不止。”四十五天了，华盛顿到纽约只要三到四个小时车程，但来回就是八个小时。
在他连轴转的工作状态里，挤出八个小时对他来说太奢侈。在美国待了四十五天，他才找到今天这个机会来看她。
纽约街头华灯初上，繁华热闹。
张子枫忽然说：“呐，我们合张照片吧。”她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她补充说：“拍张照发朋友圈，你爸妈看到了也能省点心。”
是为了应付长辈，马嘉祺明白。他往右走了两步，主动和她贴近了些。
他身上的柠檬清香扑鼻而来，张子枫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调整回来。
咔嚓，一下子就拍好了。她直接发了朋友圈，马嘉祺看到她设置了仅分组可见。
张子枫注意到他的目光，以为他是担心婚姻曝光，宽慰道：“你放心，隐婚的约定我记得，这个分组只有你爸妈和我爸看得见。”
“……”他并不是在意这个。
马嘉祺：“照片发我一下。”
张子枫二话不说就发给他。
马嘉祺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微动，张子枫猜他也在用那张照片秀他们虚假的恩爱。
“到了。”张子枫停在一家烧烤摊前，“这是我们学校附近最好吃的烧烤，特别好吃，经常爆满，来晚了都没位置那种。”
烧烤摊刚刚营业，但店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张子枫熟门熟路地进去挑了个常用的位置就坐下，转头看马嘉祺还在慢吞吞地走进来，招呼他：“快过来坐。”
马嘉祺走进来，环顾四周，墙壁油腻，桌面有划痕，有残留已经干涸的污点，板凳是木柴做的，颜色较深看不出什么。他下意识皱了皱眉，感到不适。
杨志委婉道：“这……人这么多也不知道要等多久，要不换一家？”
张子枫并没有听出杨志的真实用意，她已经在看菜单了：“没事，这家老板动作很快的，我来过很多次了，不会等很久的，最多十几分钟。”
杨志还想说什么，马嘉祺瞥了他一眼，暗含警告，他就不说了，默默抽出纸巾将桌椅擦了三遍。
张子枫愣愣地看着，后知后觉；“你是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不习惯？”
“没事。”马嘉祺面色如常地坐下，“想吃什么，点吧。”
“好，你有什么忌口吗？”
杨志正想把马总的忌口清单念出来，马嘉祺：“我都行。”杨志讪讪闭嘴。
那就好，张子枫放心地把自己爱吃的都点了双份。
很快，店家端上了两大盘烤串。
张子枫捏着塑料瓶酱料，撒上芝麻和孜然，拿起一根羊肉串，想了想又抽出纸巾包在竹签上，递给他：“这家的羊肉串特别香，羊膻味也不重，你试试。”
张子枫又自己拿了一根，大快朵颐起来。抬眼，看到马嘉祺拿着羊肉串，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动作优雅。
呃，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粗鲁呢。
“嘻嘻，你吃这么慢，一会烤串都被我吃光了！”
白炽灯的光映在她眼里，瞳孔亮晶晶的。嘴唇沾了油光，显得更加粉嘟嘟，嘴角沾了芝麻粒，她没察觉。
鬼使神差地，马嘉祺伸出手，揩去她嘴边的小芝麻。
这个动作一出，在座三人不约而同地怔住。
张子枫率先回过神来，只当是他爱干净，眼里揉不得沙子。之后她尽量斯文些，不再沾得满嘴都是。
一顿烧烤下来，基本都被张子枫吃了，马嘉祺只意思意思吃了两串。
那时她才发觉，马嘉祺是真的不习惯来这种地方。
那天晚上马嘉祺没有久留，吃完那顿就送她回了学校，他还要赶回华盛顿，第二天早上还有会议要开。
那也是唯一一次在国外的碰面，后来张子枫再也没见到过他。
渐渐地，张子枫就把这次碰面淡忘了。但潜意识里会记得马嘉祺爱干净，不习惯这种路边小摊的环境。
马嘉祺那时候你很喜欢吃这些。
马嘉祺的声音，把张子枫从回忆拉回现实。
张子枫笑了笑
张子枫现在不吃了。
马嘉祺马嘉祺看她：“口味变了？”
张子枫她摇头，指了指嗓子：“当了歌手，忌吃辛辣。从此我和烧烤无缘了。”
张子枫“你呢，你怎么会想吃烧烤呢，我记得当时你很抗拒的。”
张子枫“看出来了？我以为我掩饰得很好。”
张子枫张子枫莞尔：“你才吃了两串耶，我没见过哪个男生胃口那么小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你不习惯，不爱吃。怎么，你现在口味也变了？”
马嘉祺马嘉祺没有正面回答她：“人总会变的。”
张子枫“你说得对。”张子枫目视远方，“时过境迁，就算是同样的人，和当时的心境也不同了。”
两年前还比较天真，心里还有只小鹿在乱撞。
如今小鹿老了，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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