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青春是富士山中翻滚的炽热,沈知易牵了陈喻苏的手,就义无反顾地登上了去广北的车。
广北的天是广桂没有的蔚蓝,蓝得通透,就像平静的贝加尔湖。陈喻苏将头靠近车窗,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咸涩。
“沈知易,你见过广桂夏季七点半的天空吗?或许天的克莱因蓝,会和海一样。”
她没有告诉沈知易的是,她有深海恐惧症。因为小时候溺过水,就很少再去海边玩了。
他们是青涩的杏子泛起了焦黄,连带白色的果肉都染上榴花的红。红得热烈,红得耀眼。
广北的天气,雾蒙蒙,雨蒙蒙的。好像整个世界都被披上了一层轻纱。
浅海溅出叶青,深海是一块孔雀石,天海相接的地方有一抹白,模糊了层次。绵延的雨丝成了世界的主旋律,偶尔路过的汽车的鸣笛声夹杂着车轮溅起的水声成了伴奏曲,融合又分离。
雨渐渐小了,停了。太阳又从云层中探头,亲吻沉稳的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天空的轻纱被掀了下来,使它的颜色瞬间变成莫奈蓝,犹如一位画家刚刚抹上了鲜亮的色彩,连大海也清亮了起来,一切色彩都变成幽蓝,大海在阳光的照射下,是一条蓝得透明、蓝得活泼的锦缎。浪花搁浅在礁石的脚边,像脱水的鱼。
陈喻苏白色的裙子在鎏光的沐浴下熠熠生辉,风亲吻她秀气的脸颊,撩拨起了她海藻般的头发。
原先露出的一些礁石不见了踪影。汹涌澎湃、气势磅礴的海浪一个接着一个地向他们涌来,不时发出一声声马鸣般的嘶吼。
海风依然在咆哮,而且越来越猛,有时竟随着浪花将他们建起的一个个小巧的城堡冲刷为平沙,同样也抹去了当时的憧憬和美好的回忆。喧嚣声依在持续,人们的娱乐也在持续着,高空中的太阳渐渐随海风西移,沙滩上的人们渐渐离去,留下的只有那一片沙,夕阳悄悄西下,留下的只有那片云彩和照映在海面上的最后一抹色彩。
“沈知易,你知道吗,这就像梦一样。我从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海。”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风一吹就散的薄烟。
“如果不敢白日作梦,怎么让现实低头?”我笑着看一层层的浪涛如蛇,向远处爬行,慢慢平息下去,像是喘气,留下一片消逝的泡沫,还有摇晃着的海藻的霉腥味。
她突然拉着我跑向汹涌的海浪,走向一大片内涵的深蓝,陈喻苏调皮的把水泼在我身上。
翻滚的海浪包裹住陈喻苏,她潜入海里,肺里再一次迎接深色的微澜。压迫感铺天盖地,世界逐渐失色。好像有海藻困住了四肢,无路可退。
沈知易是洄游的鱼,触碰我的嘴唇。清新的氧气让我得以睁开双眼。我透过他发梢,看到了,属于大海的群青。
当一束光照进黑暗里这束光,便有了罪。但如果这束光愿意承担罪名,它就是救世主。
汹涌的海浪击打岸边鳞贝斑驳的礁石,晶莹的浪花落在礁石间隙中一朵野生的玫瑰上。
暮色像一张灰色的大网,悄悄地撒落下来,笼罩了整个大地。
她的肌肤亲吻过刀刃上的寒光,肺里拥抱过咸涩的海水,广北的海其实不怎么美丽,岸边还有废墟般的烂尾楼。可那的夕阳又确确实实目睹了她的肆意生长。
她在见过海后,还是要回到原来黑暗肮脏压抑的世界,她不属于海,她属于那个痛苦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