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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根

五月榴花

非典横行,道貌岸然的人们戴上了自我保护的面具,风吹草动就能惊走一群蛇鼠。我们学校也被隔离封锁,像坚不可摧的城堡,禁锢雄鹰的翅膀。

“陈喻苏同学感染非典,被隔离,大家也要做好防护措施。”班主任的脸藏匿在口罩之后,我的表情晦暗不明,心急如焚。

学校食堂有一个大屏幕,上面滚动播放着每天的感染人数和死亡人数。我看着那数字一点点的增多,我的心越来越痛。我害怕她会是其中之一。我没有办法想象她一个那么害怕孤独的人被隔离是什么样子,我不敢去想象她一个那么怕黑还夜盲的人如何度过漆黑的夜晚。

一个星期过去了,时间如白驹过隙,我却分分秒秒都在痛苦挣扎。像刀子捅进心脏,像无数只虫子啃食我的身体,像掉进无底的深渊。

我在食堂吃饭,咬着筷子,饭掉在了地上。接水时滚烫的热水烧红了我的手,我却望着她的座位发愣……他们说,我三魂丢了七魄。

我忍受不了这样的煎熬了,人本就是为爱情和革命而生的。

我翻了墙,逃离了学校,逃离了囚禁我身躯灵魂的碉堡。我知道我面临着什么惩罚,但是我并不后悔做出疯狂的举动。

长夜的墨色浓厚,是国画里最深沉的一笔,光亮并未能撕开什么,我应该可以为我自己做些什么。我决定顺从我的意愿,去见她。

分校区在郊外,医院在市中心,相距有十多公里,打不到车,我只好就着夜色蹒跚前行。我走过一片此起彼伏的虫嚣,穿过浓郁的花香,我希望陈喻苏也可以看见这个美景。

不知道走了多久,月光亦消失在我的前途,我的心脏几欲跳出滚烫的胸腔。我的双腿被束缚上千万斤岩石,在快晕倒的时候,昏暗的环境亮起星星点点的光,我听见杂乱的车鸣。

我将自己说成陈喻苏妈妈跟继父的儿子,陈喻苏是我的姐姐,护士给我做完检查才勉强让我进去。

我扒着玻璃板,看到了躲在角落哭的陈喻苏。

“喻苏,我在。”

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快过来。她向我跑过来,想确定是不是她的梦,我苦涩的笑着,对她断了线的泪水无能为力。

她的泪水剑一般厉,雪一般寒。如梅雨季节,剑锋上附着的点点水色。刃劈烟雨,刹那四放,又比暴风雨更猛烈。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你会被感染的!”她慌忙擦去眼泪,看着我,像做了坏事的小孩。

“我想来看看你,今天的天是灰色的,就要下雨了,我想,你肯定也下雨了。”

我头一回看见那么崩溃的她,头发乱糟糟,泪水荆棘般爬满小脸,喉咙沙哑得不像话。

“沈知易,你带我走好不好,我好累啊,每天都特别难过,我每天都想着怎么样可以更轻松,我每天都要在边缘摇摇欲坠,我好累,他们都在说我矫情,都在说我装……”我听着她哭的歇斯底里,心中又像被蚂蚁啃咬一样。

我没有办法去感同身受,可是我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将抑郁症不当回事。他们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自己的角度去评头论足所有人,带着各种各样的有色眼镜。

癌症也是病,抑郁症也是病,只是他们没有肉体表现,所以就要承受误解和歧视吗?

那么多人去装抑郁博眼球,将抑郁症当做潮流。“到点了该抑郁了。” “抑郁症都是沙雕的。” “白天笑嘻嘻晚上人间不值得。” “舍曲林吃下去好舒服啊。” “抑郁症不就是为了博眼球吗?”

我光是看着文字都能感受到屏幕后那些人肮脏的内心和骨子里小井市民的封建愚昧。

文字因为不朽被火燃烧得以存活,花因为在贫瘠的土壤里遭践踏而死。他们从来不认为自己所谓坦率的语言,就是暴力。

饱受折磨的人因为道德不能杀掉带给自己痛苦的人,所以杀死自己的理智和感性的自己。

陈喻苏的内心长满了苔藓,所有人都会在边缘滑倒,只有我可以站稳脚步。

陈喻苏死死扒着玻璃板,脸上因呼吸困难而透着异样的潮红。我站在另一端,手隔着玻璃板覆上她的掌心,这是我们最近的距离,心已经紧紧靠在了一起。

“喻苏,”

只要我还在,你就不算真正的孤身一人。

“好了以后,我带你去看海。”看你热爱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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