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由什么组成的?”
TNT别墅的夜晚寂静无风,薄云盖不住明月,丝丝缕缕地透了光。窗户玻璃冰凉刺骨,宋亚轩举着手,在上面留下了一圈手指分明的水汽。
“月亮是黄色的,黄色在色盘里是暖色,但是月光是冷的。”
宋亚轩在窗户上哈了口气,用手指画出一个圆圆的月亮。
果树还有为数不多的几片叶子,在枝头耷拉着,微风让它们晃了晃,看似摇摇欲坠,最终依旧努力地粘在树枝上。
宋亚轩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盘腿坐上了床,把同床的刘耀文晃醒了。刘耀文揉了一下困倦的眼睛,困得眉心紧拧,他侧躺着支起一边身子,借着窗外莫须有的光,看清了窗前宋亚轩背影的轮廓。
他在看什么?窗外只有黑蓝的夜空,清冷的月光,和看不清的星星。
刘耀文:“你不睡觉在干什么?”
窗前的背影动了动,宋亚轩偏过头,完美的侧颜宛如刀功细致的雕塑,在泠泠月光下显得寂寥:“我在思考人生。”
又开始了。刘耀文蒙在被子里叹了口气,起来坐到宋亚轩边上,一起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宋亚轩扭头看了一眼,习惯地靠到了他的肩膀上:“你说人是由什么组成的,文哥?”
刘耀文把宋亚轩往怀里一揽:“当然是水和金属还有微量元素啊,生物课不是学过的吗?”
说完肩上挨了一拳头,宋亚轩明显不满意这个答案:“我说的不是这个。”
刘耀文笑起来:“那你说什么?”
宋亚轩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笑,但是并不在意这个,耐心解释自己的疑问:“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是什么在组成每个人?”
解释完,宋亚轩又觉得自己在为难小孩,事实上也是,刘耀文根本理解不了这么哲学的问题。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沉默了半晌,月亮又悄悄的往西挪了一步。薄云似雾,缭绕在月亮周围,柔和了原本清冷的光,但是也看不真切了。
宋亚轩后来收集来了很多答案。
张真源和刘耀文脑回路相同,从生物角度说是DNA。贺峻霖认为是家庭环境,不过马上被有兄弟姐妹的其他成员否决了。
马嘉祺提出一个新奇的想法,出生的时辰。以他和他的哥哥作为例子,就算是双胞胎,出生时辰不同也会大相庭径。
“但你们异卵啊。”丁程鑫出言拆台,“DNA也不一样吧。”
严浩翔在这个问题上充分展现了自己是个神棍,开口就是三魂七魄。在场没有人对神学有研究,小宋老师暂且把这个答案搁在了一边。
最后剩下年纪最大,阅历较为丰富的丁程鑫了,在一干弟弟期待的眼神里挠了挠头:“我不知道啊,你们说的应该都有道理吧,角度不同。”
又是一阵怨声道载,七个人起仰八叉地瘫在客厅里,贺峻霖疑惑道:“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思考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显然并没有,但这很符合小宋老师的风格。
好在小宋老师虽然天马行空,但也不执着,十分钟后忘记了这个哲学问题,缠着马嘉祺请客点海底捞外卖。
刘耀文本以为他再也不会想起这个问题。
如今,看着面前13岁的宋亚轩,向他描述着19岁的宋亚轩,他清晰地认识到,这两个人宋亚轩不是一个人。
可是宋亚轩和宋亚轩,怎么可能不是一个人呢?他们有相同的DNA,相同的家庭背景,相同的出生时辰,就算归结到三魂七魄上,宋亚轩和宋亚轩也应该是一模一样。
面对着这张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脸,刘耀文陷入了苦恼。
到底是差在哪里?
哲学问题不是刘耀文的强项,就算是18岁的年纪也无从下手。面前的宋亚轩还在练歌,拿着手机当麦克风,唱得摇头晃脑,和19岁的宋亚轩一模一样。
看,宋亚轩还是宋亚轩啊。刘耀文安慰自己。其实也不用很在意这个,毕竟他回到12岁就够诡异了?
张真源在复习课结束后匆匆赶来,二代三人终于可以练舞了。严浩翔把舞蹈老师的录像投在大屏幕上,三人站在教室最后,仔细抠动作。
二代这个星期的舞蹈课跳得是EXO的《Call me baby》,歌曲节奏感很强,刘耀文一听就控制不住跟跳。张宋严三人舞蹈基础都不高,没有丁程鑫的带领,舞蹈练习效率极低,一副身体不协调的模样,看得刘耀文直皱眉,忍不住出声指点:“你第四拍漏动作是因为前面一个动作做太大了,收不回来。”
被点名的是宋亚轩,他抬头看了眼旁边的张真源求证。
张真源点点头:“听他的吧,丁哥说他很厉害的。”
宋亚轩才照刘耀文所说的改。
就算有心理准备,亲眼看见宋亚轩对自己完全不信任,刘耀文还是气得牙痒痒,用高中生的自控力压下火气,默默念道:我现在是哥哥,不能和弟弟生气。
三个弟弟都有动作不对的地方,刘耀文干脆站到他们前面,喊着拍亲力亲为地做示范。
这个舞蹈对宋亚轩和张真源来说不是那么容易,经常有节奏和动作幅度处理不好的地方,刘耀文就提议每个人各自单独跳一遍。轮到张真源时,剩下三人蹲在前面检查动作,严浩翔脾气急,见张真源怎么样都做不对,上前抓住他手腕,前胸贴后背地手把手教学。
“胯!”严浩翔往张真源盆骨上一拍,“这用力!”
“哦哦哦。”张真源用力一顶,动作太大了,显得有些好笑,宋亚轩噗嗤一声笑翻在了地上。
“也行吧。”严浩翔揉揉额角,“亚轩你来。”
宋亚轩经常发力错误,动作不到位还不灵活,加上本身学舞慢,呈现的效果就更差了。
“你这样不行啊。”刘耀文看着宋亚轩手忙脚乱的动作,站到宋亚轩面前错开一个身位的位置,从第一个八拍开始给宋亚轩讲解。
“腿部动作是双脚开立,膝盖弯曲一点就好,你跟着我做,不要幅度这么大......”
在舞蹈上的自信让刘耀文滔滔不绝,收敛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气质,带着练舞的气氛严肃了不少。宋亚轩自知舞蹈不行,跟着刘耀文说得来做,果然好了不少。
“这儿手还要再高一点。”严浩翔举着手机,对着视频检查动作:“右手。”
普通的音乐教室没有镜子,宋亚轩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把手臂抬高了半寸,扭头看向刘耀文:“这样吗?”
张真源:“叫耀文给你抬一下呗。”
要碰宋亚轩胳膊吗?刘耀文忽然热血上涌,原来灵活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他怀念触碰宋亚轩光洁皮肤的感觉,还有附在纤细骨骼上的薄薄肌肉,从小的锻炼塑造出的完美躯体。但他记得宋亚轩不喜欢被陌生人碰,在全国巡演的排练室里甩开一个男伴舞搭上来的手。那天他格外渴求肌肤之亲,试图用刘耀文的触碰来覆盖那种恶心的感觉。
刘耀文回来的时间还很短,不觉得宋亚轩愿意和他有肢体接触。
宋亚轩看见刘耀文莫名其妙红了耳朵,以为他热了:“我书包里有水,你要不要喝?”
刘耀文愣住了。
宋亚轩拿出水杯向刘耀文递去,眼神坦坦荡荡,甚至有点平时对宋季轩的慈爱:“呐。”
是不同的。
这时候的宋亚轩,与19岁的宋亚轩之间,差得不是基因排列,也不是家庭环境,他们用着同一个躯壳,拥有同一个灵魂,而差别之处,在于那六年的记忆。
他还没有在成团夜晚为淘汰的同伴哭泣,没有在禁糖的日子里背着Staff偷吃巧克力,没有被私生闯入家中偷贩私人物品,也没有被自称前辈老师明目张胆地揩油。
也没有,和团里的队友暗生情愫,在上锁的房门后一起触碰禁忌的边界。
刘耀文觉得自己找到答案了。
与DNA,出生时辰,原生家庭,成长环境并列的,组成人类的最后一块拼图,是独一无二的记忆。
13岁的宋亚轩,羞于表达感情,但愿意与人交付信任,他不介意别人的触碰,不介意共用水杯,他的思想里没有些污渍,干干净净,坦坦荡荡。
那个参与刘耀文初恋的宋亚轩,经历了娱乐圈肮脏一面,小心警慎,深刻内敛,为了自我保护而隔绝外界,只是恰好刘耀文可以自由进入他的私人领地。
两人不能挑明的双向暗恋关系始于TNT爆火的那年,他们初见了娱乐圈黑暗面,无力抵抗,只能紧紧握住彼此的双手,互相扶持着走过摇摇欲坠的独木。
刘耀文意识到,从回到12岁以来,他一直把自己摆在了一个错误的位置,一厢情愿地认为宋亚轩是他的准男朋友,所以他所做所想的一切都带着爱情的因素。
刘耀文接过水瓶,怅然若失。他质问自己:你怎么就能确定,面前的这个都没有情窦初开的男孩,会对你动心?
他只是把你当一个同桌而已,你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想往哪搁呢?
“来吧。”刘耀文草草喝了口水,握住了宋亚轩的手腕,“我带你做。”
刘耀文拿得起放得下,快速地将那段上辈子带来的感情锁在了封条里,心无杂念之后的舞蹈教学顺风顺水。他从12岁跟着丁程鑫,学了舞蹈的同时还学了怎么做练习室长,成功运用了丁程鑫的教学手法,比现在15岁的丁程鑫更熟练。
严浩翔和张真源对视了一眼,多年的默契让他们从彼此眼中读出了准确的信息:“他好厉害。”
有了刘耀文的帮助,练习进度加快不少,练完副歌的部分天色正值黄昏,刚好是平时吃晚饭的时间,张宋严三人大汗淋漓,打算先回宿舍洗个澡。刘耀文得回家吃饭,于是在教学楼下和朋友们道别。
刘耀文站在背光处挥手:“宋亚轩,明天见。”
严浩翔捂心口:“他只想见轩轩。”
刘耀文解释:“不是,那我们不是同班,明天一早就见了嘛。”
张真源叹了口气:“没事,都懂。”
宋亚轩一拳捶在张真源背上。
刘耀文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三人打闹:“我走了。”
说完,刘耀文不敢等回应,转身就跑,跑开两步又忍不住转头,张严两人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宋亚轩正巧回眸,与刘耀文的视线撞了正着。
刘耀文笑起来,婴儿肥的脸上眉眼弯弯,露出了八颗牙齿,他隔着距离和宋亚轩做口型:“再见。”
宋亚轩被他逗笑了:“真傻。”
残余的夕阳下,小少年绽开的笑容纯净,像一颗洁白柔软的棉花糖,入口即化,满口都是甜丝丝的味道。
让宋亚轩笑不是难事,但刘耀文还是很开心,把原本失落的心情冲刷地一干二净。他跑得书包一颠一颠,跑回家了还在笑,正在玩拼图的刘耀武听到声响,站在门口接哥哥放学。刘耀文举起弟弟转了一圈,摸出一颗昨天在公司顺的薄荷糖给他。
小孩哪里能吃薄荷,刘耀武被辣得龇牙咧嘴,眼泪汪汪地找妈妈要牛奶喝。罪魁祸首刘耀文已经打着写作业的名义跑回房间,坐在书桌前拿着手机找宋亚轩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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