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缘.贰

成年男人一觉醒来变成了初中生是什么体验？刘耀文抖开妈妈扔给他的初中校服，险些骂娘。

　　房间还是他初中的房间，熟悉，但不习惯。他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一间房了，因为宋亚轩的怕黑让他习惯了两个人一起住，在宋亚轩闭关高考的那几个月，他晚上也会溜进宋亚轩那扇不锁门的房间，陪着他学到半夜，或者率先上床，睡到一半就会有另一个人黏黏糊糊地钻进来，一起相拥而眠。

　　刘耀文抓着短短的校服衣摆，四肢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脑袋重新砸上枕头，艰难地梳理着断断续续的记忆。他依稀记得最后那些事，比如舞台上宋亚轩忽然扑过来的身体，比如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的自由落体，再比如最后记忆里宋亚轩满是泪水的脸，他想上去亲一亲，但是身体像是被数根铁钉钉死在地上，动弹不得。他被封印了五感，却好像听见宋亚轩叫了他的名字，也可能是看见了那张好看的嘴唇做出“刘耀文”的口型，然后又说了什么，他记不起来了。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掉下舞台死了吗？那宋亚轩怎么样了？刘耀文摸着镜子里自己没长开的脸，没有又浓又黑的眉毛，没有男人坚毅的下颌骨线条，他卷起校服短袖，露出初中生瘦小纤细的胳膊。

　　啊！好烦啊！

　　这就是传说中满级大号被官方注销被迫重练的感觉吗？刘耀文暴躁地揉乱锅盖头，对镜子里瘦小的自己露出嫌弃的表情。

　　“哥哥，哥哥。”刘耀武打开卫生间的门，露出一个可爱的小脑袋，“妈妈叫你快点吃饭了。”

　　刘耀文停止满天飞舞的思绪，赶紧整理好袖子领口：“来了来了。”

　　刘家妈妈的早餐永远一成不变，泡饭煎蛋加酱菜，不爱吃就丢五块钱自己下楼买豆浆油条，刘耀文以前对此极其不满，不过出道后就不在家吃早饭了，这回吃得格外香甜，泡饭都加了两回，惹得刘耀武直愣愣地瞪眼。刘耀文吃完碗里的饭，已经快七点半了，本体已经18岁的高中生刘耀文还是对上学时间极度敏感，他顾不上弟弟，吃完饭一搁碗筷，抓起书包时，和曾经一样冲刘家妈妈道：“我走了！晚上和宋亚轩他们吃饭！”

　　这个时候的宋亚轩刚刚转到他们学校，这是刘耀文在干饭期间头脑风暴后提炼出来的唯一一件好事，他记得当年小宋软软糯糯的小脸，比QQ空间里的海豹更像糯米糍，小宋笑起来很明艳，像朵橙黄橙黄的太阳花，丁程鑫总是忍不住要揉几下。所以既然他现在在初一，那小宋也一定回来了吧？刘耀文穿着鞋，美滋滋地幻想和14岁的初三小宋见面，他会穿着蓝白衣服，厚厚的齐刘海下圆圆的馒头脸，在看到自己时绽开笑颜。刘耀文用力蹬着鞋子，快乐得好像已经捏到了小宋的脸，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宋亚轩？”刘家妈妈皱眉，“宋亚轩是谁？男的女的？”

　　刘耀文系鞋带的手僵在了原地，不可置信：“你不知道宋亚轩是谁？”

　　刘家妈妈还在给刘耀武喂饭，泡饭从小儿子的嘴角溢出来，她顾不上去在意失神的大儿子，只以为他是觉得自己不让他晚上不回家吃饭，随口道：“随便你随便你，别给我早恋就行。”

　　“但是，妈”刘耀文呆呆地杵在门口，“你怎么会不认识宋亚轩呢？”

　　刘耀文花了一个上午，翻遍书包和手机，没有找到任何有关时代峰峻的元素，又抓着班里的好哥们盘问了许久，才明白——他现在并没有在时候时代峰峻练习，自然也不认识宋亚轩这件事。

　　哦，准确的来说，是宋亚轩不认识他。

　　“你说那几个人？他们不是一直黏在一起吗，还有什么文艺汇演，高中部的张真源还有初三的宋亚轩严浩翔，你去问问那些花痴女生肯定知道，巴蜀三子，表白墙上全是他们。”被问到的男同学拍拍刘耀文的肩膀，“怎么了，你想加入吗？”

　　什么我想加入，我本来就是其中一员！刘耀文支起数学书，垂头丧气地趴在课桌上。怎么会这样呢？难道他去年没有去时代峰峻面试吗？

　　因为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时代峰峻和现在的刘耀文成了毫不相干的平行线，刘耀文的世界里没有了时代峰峻，没有了宋亚轩。记忆中相知相伴，相依相守的日子在别人口中没有了他的存在，其他人还都在宋亚轩的身边，和他坐同一桌吃饭，排演同一个节目，应该也在一起做练习生的日子里互相给对方擦掉眼泪和汗水，还会偷偷分享同一袋夹心软糖，就和他们一起度过的日子一样。

　　刘耀文下意识地捂住心口，令人糟心的现实剐下了一块割舍不下的血肉，抽搐地疼，疼得想哭。

　　是噩梦吗？是的话为什么还没有醒来？还是说那6年时光是偷来的美梦，现在才是梦醒了，回到真正属于刘耀文的人生轨道。

　　接受不了现实的刘耀文一整天浑浑噩噩，连因为不听讲被老师拎到门外罚站时，都盼望着初三上节体育课，这样所有人都会为了去操场从楼下经过，好让他看看他的宋亚轩。

　　然而这天下午初三并没有体育课。

　　放学后的刘耀文穿过篮球场，望着高一门窗紧闭的教学楼呆呆站了一会儿，没有了熟悉的伙伴，让他感觉这个世界是假的，他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独立个体，被关进了这个狭小的笼子里，连呼吸都艰难。直到回家刘耀武扑上来要哥哥抱时，刘耀文才有了点生活的实感，他把弟弟放下，一扔书包摊到了床上。

　　一旦放松，19岁的宋亚轩那张带着泪水的脸一不注意就占据了90%的意识。刘耀文把头蒙在被子里，下意识地抬手想帮宋亚轩擦眼泪，但只抓到了一团空气。刘耀文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掀开被子只看到屋顶熟悉的吊灯。

　　好了，好了，宋亚轩不再是属于我的......

　　刘耀文一个激灵，鲤鱼打挺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啊——————！！！”

　　刘家妈妈听到声响，着急慌忙地拿着锅铲，从厨房跑到刘耀文的卧室：“怎么了怎么了......你给我下来多大人还在床上蹦！”

　　“宋亚轩——！”刘耀文双手撑着膝盖，眼泪一滴一滴打在床单上，“妈，宋亚轩去哪了啊？”

　　刘家妈妈花了一餐饭的时间，理解了“我儿子是我儿子，但不是我现在的儿子，是我六年后的儿子”这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她抚着胸口强迫自己冷静，给刘耀文再抽了一张纸巾：“好了，不管你是18岁还是12岁都是不能哭的大孩子了，和妈妈讲讲宋亚轩，还有你们那个TNT，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事？”。

　　刘耀文擦干净眼泪鼻涕，从进入时代峰峻开始，把这几年的故事仔仔细细讲给了妈妈听：“还有严浩翔，张真源，我们都在巴蜀。”他顿了顿，又哭了出来，“那他们也不认识我了，我们关系很好的。”

　　刘家妈妈沉默着听完，半晌没有说话，眉眼间满是忧心，她放下正在收拾的碗筷，几度艰难地开口：“可是文文，你去年被时代峰峻拒了啊。”

　　刘耀文：“......”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18岁的小刘没有12岁小刘的记忆，当然就不得而知了，但是18岁的小刘怎么想都是12岁小刘的错，气得一拳打在自己脸上，吓得刘耀武哆哆嗦嗦跑到厨房和妈妈说：“哥哥是不是得精神病了？”

　　刘家妈妈也是心烦意乱，不说儿子变成了她未来的儿子这点让她心情复杂，现在儿子一副不追回好兄弟不罢休的架势，就足够让她操心了。知子莫若母，刘家妈妈知道刘耀文是个早熟的死脑筋，平时看起来聪明活泼又努力，其实情绪很容易不稳定，如果不帮着他解决这个问题，恐怕他真的要思虑成疾了。在育儿上，刘家妈妈是一把好手，她很快冷静下来，一边洗碗，一边抽丝剥茧的找到这件事的根本——“穿越”。

　　按照刘耀文的叙述，他是从18岁那年的跨年晚会上失去意识的，算算时间已经读了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的年纪，就算□□豆耽误了一些功夫，也比这些真正的初中生强吧，那为什么还要读初一，直接跳级省掉两年，明年就可以参加中考，如果不能重新去时代峰峻出道，也能算个神童。在给孩子规划未来上每个妈妈都是先锋军，刘家妈妈忽然发现了捡了个大便宜，激动地扔下洗了一半的碗筷，跑出厨房大喊：“文文，文文，要不你跳级，去初三找那些小朋友吧！”

　　“小宋是在读初三吧？”刘家妈妈看着呆愣的儿子，“明天我就去找你们校长，如果你真的是从18岁回来的，初三的卷子没问题吧？”

　　刘耀文仿佛醍醐灌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把抱住妈妈的腰：“没问题没问题，我要跳级，我要去宋亚轩那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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