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内华达的天会泛出些脂色的白,是人造的指示灯与信号塔,它们擦破太阳死去后紧随着闭上双眼的天,虚假的光。
晚间七点,孩子们吃完晚饭在后院与宠物狗玩闹的时间,我听得见温暖而幸福的家庭乡村音乐与软塑胶水管冲刷草坪与背脊的流动白噪音,童声尖锐放肆的嬉笑,精力充足的幼崽。
我将沿着刀刃缓慢滑落的血浆与脑组织用浴室白色柔软的毛巾擦拭干净,腥气与下水道清理不完全的毛从散发的水垢味道混为一体,真是遗憾,我貌似带走了这家负责修缮管道或者其他什么脏活儿的男主人,这让他们的母亲失去了一位免费的修理工。
“那只狗铁定是感冒了,不然绝对会冲过来咬你一口。”
Jack在通讯设备里大笑的放肆程度与那些孩童无异,只是声带不再年轻,尼古丁熏烤过的肌肉组织千疮百孔嗡嗡地震颤,听着类似砂纸互相摩擦的口水音,我猜得出他绝对在一边吸烟一边用熏黄的手指调试耳机控制音量大小的旋钮。
他乐了一阵,含着口气体烟草把字句嚼的发懒,后背倚着电脑椅吱呀作响的动静与指令全部压缩在混着电流的无线电里,向外走吧,Hucky,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那几个小崽子正缠着他们的辣妈要冰激凌吃。
我拂去作战手套上透明细碎的玻璃渣踩着灌木丛翻墙而出,缩进不远处无牌越野车的同时别墅内的尖叫刺进耳膜,我想,也许是女主人没带零钱。
非常非常简单的任务,一位大号人物即使手中攥着半个内华达州,在自己家中的浴室刮胡子时也是完完全全放松的,这也能解释为何他通过光线反射望见自己的红色护目镜时首先表现出的是惊讶,而不是恐慌。
黄昏沉淀成完全的黑色,女人与孩童的哭嚎掺杂宠物狗呜咽的鼻音,车窗映着光斑,光斑又随着油门拉扯成一条跃动的线,所有的景物都在沉默中向后逃跑。
“Hey, Jack.”
“What.”
“等我回去后你的手指就完蛋了。”
无线电里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痰液被逼到口腔,粘稠程度不亚于刀身切割进头骨翻搅。他还在嘴硬,询问我的内容却已经暴露无遗: Hucky,说真的,你究竟是不是拜托Angel在我的电脑屏幕装了什么针孔摄像头。
Angel的话,或许会为我这么做,想到这不由自主的出声轻笑。
“Mission accomplish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