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他”,已经记不清楚具体编号,只是数量在持续增加,重复无休无止的清除计划。
在溢出浴缸弧形边缘的温水中摁下暂停键,伸展手臂感受像上帝一样操纵生命的快感与悲悯。
利刃刺穿动脉血液喷溅洁白瓷砖,尸骸因失温而僵硬的躯体比刀刃更冷,我耐心地收拾起地板粉碎的酒杯碎片,擦拭地砖缝隙间残留的紫色液体,接着细致地剪碎布料冲入下水道旋转的涡轮销毁证据,手执命运的刀锋如同杜瓦利埃一样独裁,杀光碍眼的不详。
就像担心一颗烂苹果将整筐苹果都毁掉,不及时清理就会令全部变得腐朽,但没有谁在意这些旁枝末节,任由溅起潋滟的小石子掉进无底洞。
我望向蒸汽退散后沾满水珠的镜面,脸颊呈陨落状干涸的血液均衡生涩,拧开水管不紧不慢地冲洗黏连掌心的温度,心情平静地任由污渍流入埋没罪恶的下水管道。
他曾伸出手臂像抓住一根惊涛骇浪中的桅杆般紧握我的手腕,直至躯壳一点点失去自身固有的物质感才迫不得已地滑落。
那时候生命的卑微,甚至不如一粒尘埃高贵。我望向镜子里的面孔,缓慢地褪下透明雨衣折叠放进公文包,熨烫平整的西装依旧整洁如新,毛巾擦净每一根手指仿佛无事发生。
我将他戴有黄金指环的无名指留在二流餐厅的衣帽柜里,接着像个普通人一样不紧不慢地离开现场,只留下黑色镍制托架上的电话声持久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