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湖林中,地下暗室。玻璃门前,永康闲惬,来回踱步。玻璃门内,普通灰鼠。永康摸着门,敲了敲。桌上,一个葫芦。
幽魅道:“你在做什么?”
永康拉出椅子,坐下,道:“没做什么。”
幽魅道:“我们还要在这里吗?”
永康道:“在。为什么不在?他们又没有再来。”
幽魅不语,片刻沉默。永康的目光转向灵血珠,神色凝重而又无奈。
永康心道:“灵血珠。我劝过你了。唉!没用的。”
永康忽然生出一念,眼神变得兴奋,和些许的激动。
幽魅道:“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永康道:“幽魅,你不想有一个身体吗?”
幽魅道:“你什么意思?”
永康道:“你的珠子,能给你一个身体。”
幽魅道:“我不想。”
永康道:“为什么?不能吗?”
幽魅道:“没有为什么。”
永康道:“你是不想啊,还是不能啊?”
幽魅道:“不想。”
永康心道:“你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儿。”
永康言道:“你法力恢复得怎么样了?”
幽魅道:“有这颗珠子,差不多全恢复了。”
永康道:“你要是不护着我,兴许能赢。”
幽魅道:“你想死?”
永康道:“我不想死。我想你赢。”
幽魅道:“我打不过他们。”
永康道:“你要是有自己的身体呢?能赢吗?”
幽魅道:“不知道。”
永康道:“你有自己的身体,起码不用护着我。”
幽魅道:“怎么不用?你会武功吗?”
永康道:“我不会武功,但是我会躲起来。”
幽魅道:“胆小鬼!”
永康道:“猪脑子。”
丁永康头被打了一下。
幽魅道:“你说谁是猪?”
永康道:“放着珠子不用,就是猪脑子。”
幽魅道:“你少来激将法。”
永康道:“你不肯就等死吧。”
幽魅道:“你皮痒是不是?”
永康道:“你打不过人家,这是事实吧。我的身体不好用,对吧。你还不想有自己的身体。”
幽魅道:“给我几天时间。”
永康心道:“我真想看看你能长什么样。”
东湖林中,地下暗室,卧室之内。床上,幽魅盘腿而坐,身体呈半透明状。面前,灵血珠浮于空中,为幽魅聚合形体。幽魅身旁,有葫芦。
幽魅身体,每隔片刻便流过雷电之影,较微弱。幽魅脸色惨白,额头上冒出星星点点的汗珠。逐渐地,雷电之影越来越强,频率也随之增加,幽魅脸色更加难看。雷电变得十分强大,电流通过幽魅整个身体,强光耀眼。幽魅很痛苦,明显快撑不住。
此时,幽魅脑中:黑云密布,积聚待发之势,突然一道雷劈下,刺眼。幽魅挺不住,大声叫喊。
大厅里面,睡着的永康趴在桌上,猛地惊醒,睁眼坐起,确认叫喊之声。永康迅速站起,一推椅子,走向卧室。
永康停在门前,喊道:“幽魅,你怎么了?幽魅!”
永康推门。面对眼前,永康的心暗暗提起,冷静中夹着紧张。幽魅一直叫喊,永康双手不觉握起,青筋凸显。最终,雷电瞬间增大,幽魅受不住,歇斯底里一声,停止,平息。
幽魅几乎没有知觉,碰到葫芦,身体瘫倒。永康抱住幽魅。葫芦从床上滚到地上,在地上缓缓停下。灵血珠收摄光芒,落下。
永康怀中,幽魅看着永康。永康看着幽魅。许久,幽魅起,离开永康,别过头。
幽魅道:“出去。”
永康道:“我不希望看到你刚才那样。”
永康转身走出,带上门,回身看着幽魅,直到整扇门关实。
永康心道:“我是不是做错了。她看上去很痛苦。”
幽魅听见永康走了,看了看门,回过头沉思,又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身体,仍沉思。许久,幽魅再次盘腿而坐,用灵血珠聚合形体。
东湖林中,地下暗室,大厅里面。永康四处踱步,过了一会儿,停下,径直走向桌子,一只手按着,坐下,沉思。
卧室门打开,已有完整形体的幽魅走出,一手握葫芦,一手握灵血珠。永康看向幽魅,站起。幽魅把葫芦,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永康道:“完了?”
幽魅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悦,轻轻地“嗯”了声。她展开另一只手,现出灵血珠,使灵血珠归回原位。
幽魅道:“我没事。”
永康道:“你长得很漂亮,真的。”
幽魅道:“你是在夸我吗?”
永康道:“明天带你去镇上转转。”
幽魅道:“有什么好转的?不去!”
永康道:“你不去怎么知道?”
幽魅道:“你们人都一个样。”
永康道:“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幽魅道:“好人?多?我怎么没遇上一个?”
永康道:“我算不算?”
幽魅道:“你勉强算吧。”
永康道:“你去吧,就当是陪我。”
幽魅转过身去,道:“不去。”
永康道:“不去就不去。幽魅,你该有一个卧室了。”
幽魅依旧背对,伫然不动。
永康道:“幽魅。”
好一会儿,幽魅应声而动,侧身闪过永康,向卧室走去,在门一侧停步。
幽魅转过身,道:“这里,我就住在你隔壁。”
幽魅看着永康,眼眸中幽幽地一声长叹,走过去。永康在幽魅与自己擦肩时,叫住。永康轻轻扳过幽魅的肩,让她正对自己。两个人四目相对,目含深情。好一会儿,幽魅偏过头,别开永康的双眼。
永康道:“你看着我。”
幽魅正过头,此时她的眼里尽是柔弱。
幽魅道:“你真的觉得外面好吗?”
永康心情略一难过,双手不自觉地无力,似乎要从幽魅的肩上滑下,看幽魅的目光也是一变。
幽魅道:“永康,我们不要去好不好?”
永康道:“你答应我一次,出去看一看,行吗?”
幽魅竟是不忍,点头。
上午,日出山头,渐高。望秋湖畔,水泥正路。永康和幽魅,二人并行,沉默不语。
永康道:“好不容易出来逛逛,别板着个脸。出来就是为了玩。”
幽魅道:“嗯。”
幽魅随永康,由正路下行,来到湖边。
永康道:“你看那儿有鱼。”
幽魅顺永康目光看去。湖岸浅处,有几条小鱼。丁永康俯身向下,小鱼们迅速一窜,已无踪迹。丁永康有些失望,直起身。
幽魅道:“它们见到人便跑,因为……”
永康道:“因为什么。”
幽魅道:“因为它们害怕。”
永康道:“我想捞上来一条给你看看。”
幽魅道:“它们未必愿意。”
永康道:“对不起,我忘了,你曾经不是人类。”
幽魅道:“没关系,你……,你能逗我开心,我已经很开心了。”
永康没有言语,低头寻一块石子,向湖里投去。石子落水沉底。永康又低头寻找,拾起两块合适的石子,投出一块,石子在水面跳了两下,打了两个水漂。
永康把另一块石子递给幽魅,道:“你来试试。”
幽魅接过石子,投出,在水面连跳五下。风吹着杨絮,擦在永康下颌。永康觉得有些痒,用手抹了一下。幽魅笑了。
幽魅道:“有时候,柳絮也很烦人的。”
永康道:“这是杨絮。东湖林是杨树林。”
幽魅道:“杨花。”
幽魅陷入自己的思维。永康不想惹幽魅生气,也不敢问她在想什么。一会儿,幽魅沿着湖边,扭头就走,也不理丁永康。丁永康跟上。
幽魅突然转身,道:“你怎么不问我?”
永康道:“我问你你也不说。”
幽魅略带鄙夷,道:“你摸清了我的脾气是吗?”
永康感觉幽魅快哭了,道:“你刚才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我问过你,你不想说。”
幽魅心中一暖,别开永康的目光,侧身望湖。
永康道:“你知道这湖叫什么吗?”
幽魅道:“望秋湖。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永康道:“那后面的山呢?”
幽魅不说话。
永康道:“断水山,也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幽魅道:“望断秋水。这里一定有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永康道:“有一首诗怎么说来着?媳妇每天等她丈夫,到最后变成了石头。望夫处,江悠悠,化为石,不回头。”
幽魅暗暗吟道:“上头日日风复雨,行人归来石应语。“
幽魅道:“你对这个地方,了解真不少。”
永康道:“断水山在卢远很出名的。”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许久,幽魅蹲下,探手划水,轻缓。永康看此时的幽魅像个孩子,玩心顿起,弯腰撩水,泼向幽魅。
幽魅道:“你干什么!”
永康站起,只顾在一旁笑。幽魅板起面孔,瞪着永康,永康顿时收敛。幽魅用法力吸起一些水,并抟成一个球,托到永康眼前。
幽魅道:“圆吗?”
永康道:“圆。”
幽魅道:“圆你个头!”
幽魅使法力,由外向内挤压水球,水滴四溅,真真地打在永康的头上。幽魅转身离开望秋湖,走向主路。
永康道:“玩大了。”
永康抹一把脸,追幽魅。见脚下,两支蒲公英,各有两团绒毛。折取,再追。
远望,一块大石旁,上有“望秋湖”三字。近观石旁,幽魅走着,永康追上,递给两支蒲公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