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王永宁发誓，这是他早读最认真的一天。往常他都是掩在书下打瞌睡；今天，在小玉姐的监督下，他不得不打开语文书，跟着大家读起来。

　　“簌簌衣襟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缲车……”王永宁读得有气无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飞升。

　　小玉姐啧啧称奇：“初中生啊，不到凌晨睡的啊。”

　　王永宁气若游丝：“怎么了？我不可以吗？”

　　“唉，可以可以。”小玉姐心知这种事一时半会儿强迫不来，又想着来日方长，决定放过他这一次：“您老搁这儿读书吧，我去外面转转。”

　　听到这话，王永宁顿时像皮囊失去了骨架，“咵”一下倒在桌面，语文书扣在头上，梦会周公去了。

　　语文老师摇摇头。三分钟热度。

　　睡完早读，还有第一节课；俗话说，睡得一节课，迷糊百小时。王永宁从第一节睡到了快放学，终于等来了能治他的鬼。

　　“你这个年纪——”高音喇叭在耳边炸响，王永宁骤然睁眼！

　　“要死啊！”王永宁惊魂未定，捂着仍狂跳不止的心脏，斥责小玉姐。

　　但小玉姐根本没在怕的。碍于种种因素，王永宁不可能大吼大叫，这种压低音量不痛不痒的东西，小玉姐只当蚊子嗡嗡。

　　“你这个年纪，这个成绩，你怎么睡得着，啊？你怎么睡得着！”

　　合理推测，小玉姐生前可能是个唱Rap的。

　　为泄私愤，今天的回家路上，王永宁把单车骑得飞快。小玉姐飘在他后面，被风刮得连声音也拖长：“救救救救救——命！”

　　王永宁长出一口恶气。

　　狂蹬单车的结果，就是王永宁今天提早了十几分钟回到家。凉气从阴恻恻地逼近：“小朋友，骑单车很快乐啊。”

　　王永宁哪敢说话，唯唯诺诺：“还行，还行。这不是赶着回家写作业嘛。”

　　小玉姐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你写点什么东西！”

　　小王同学一边开门换鞋，一边打哈哈：“那肯定写作业嘛，哈哈。”

　　坐在桌前，打开习题册，拿起笔——王永宁开始审题，然后凝固。翻开书，试图寻找答案。继续凝固。

　　“怎么不动笔啊？”小玉姐疑惑的声音传来。

　　“呃……”王永宁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第一道题就不会，尴尬地卡住。

　　“不会做？”

　　“没有没有！”

　　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让小玉姐叹了口气。凉意默默靠近，桌上的书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某一页。

　　“从这里开始，一直看到这一节结束。看完了就写作业，不会的可以问我。”

　　等腰三角形在纸上无辜地眨眼。

　　小玉姐心很累。

　　按她个人经验来说，初中知识没有什么难点，初二题目难度也一般，还没有特别多综合性的题目。王永宁这种表现，实在让人头大。

　　一看就知道，上课必然没有听课。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王永宁偶尔响起的翻书声。

　　在翻书的背景音中，小玉姐想起她今天在学校里看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