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海里】Entanglement

“海涅老师，你可曾于此处眺望星辰？”

在初秋的深夜中，海涅听见学生这样问他。

此刻古兰兹莱赫在伴随着深夜到来的长梦沉寂，墨色浸染秋夜，悄无声息地将噪音与光亮吞噬;唯有熠烁繁星不断，光辉灿烂，映入那人赤色瞳眸。在无边黑暗中似初升旭日，尤为动人。

金发的王子与他面容稚嫩的师长卧于花园中庭。长夜寂寂，耳畔有凉风穿过，璀璨似金的长发披散，隐于草丛。

在不甚明显的微光，宫中荼亭旁边些许有的路灯的暖色光芒下，比蔷薇更为绮丽的少年脸庞在呼吸纠缠的距离内望着便有些遥不可及，好似将碎未碎的幻梦。

或许再靠近些就会被这无上的美貌蛊惑，那被世人盛赞的绝美被映冠以教导者名号的长者眼中，在数不尽次数的亲密接触之后都不禁屏息。

人类的目光会下意识地注视着美，从骨子里透露出的憧憬与喜爱的本能致使追逐的路径跨越时光的长河，自遥远的神代到人类活动的年代;数不清的如同扑火飞蛾一样的人们追逐着这样的事物，如同虔诚的信徒仰望着圣坛近乎无暇的神像。名唤为时光的漫漫长河诞生无数作品，有关于记录、镌刻、扩大与幻想。

无法挽留只能仰望的美令人叹息，若将人类与美丽的距离稍微挪近那么也算是一桩好事，况且此时此刻的海涅处于不用伸手就能触碰和欣赏的距离。哪怕这样的距离在师生之间显得有些过于亲密，丧失了本应的礼仪。

于是海涅稍微地将目光转向里希特身上，和眼眸倒影中的星辰一同。

蔷薇回应了他，星光缀在金色的长发。

像是心灵感应，或者说他年轻的学生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小心翼翼地窥视着自己的反应，在差不多完全接近的时刻。

近日阴雨连绵，虽今日放晴，但弥漫在空气中的潮湿在一天将要结束的时刻依然未将残留彻底驱逐。初秋的夜晚带来些许寒凉，连同那湿气穿过单薄衣裳贴附肌肤。

喉间泛起轻微痒意，湿润的空气涌入鼻腔，集中精神勉强压抑咳嗽冲动，他的目光转向四周。

今夜似乎格外凉爽，草丛里的露水已经开始成形，繁星高悬。微弱光线下所看到的稍微远些的景物不甚明显，衬得长夜漫漫，四顾无望。

但若不早些回去，可能会着凉。那么对于自己和所爱的学生的生活工作来说会造成没必要的影响。

没有察觉，或者说下意识的忽略了这点。里希特趁他思绪分离，小心翼翼的将手搭在毫无防备的、被丝绸制品包裹着的、属于海涅的手上。

表面略微温凉，他想。但却比他的手暖多了，或者老师手掌心的温度会更烫一些。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只手悄悄地转移了位置，或者说从单纯地搭上去变成了交握的姿态。

本应挂在口边的说教于此刻堵塞在喉管中，连带教师的威严同拉近的距离一样在十指相扣的温度中消散。

待到海涅回神才意识到这点。微凉夜空下，两人不知何时相扣的双手显得自然极了，任何该打破沉默的故事、话语在对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如同被美杜莎凝望的人像，作为不解风清的石块失去颜色。

“曾经是没有的。我想。”

稍微露出沉思的表情，他凝望着那双海蓝色的眼睛。

“但是今夜过去后不再返回，所以应当是有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