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过毒后,他敲了敲教授的门,没人应。
估计老头睡着了,那天吃完中饭之后,他俩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睡过一个好觉。
他叹了口气。
他以前的精神支柱,现在躺在重症病房里。
她不怎么出名,可她的文却拯救了阴霾里的他。
含久在办公室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拿起手边浅绿色的书。那是他这几天唯一一次回家带过来的东西,那杯红酒他倒掉了。
“好想抱抱你,然后告诉你柳树发芽了,山上的花开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呀。”
这是她写在扉页上的话。含久站起身来。
他回到重症病房的时候,安雨被围了一圈,她本人正坐在床上讲着什么趣事,声音有点虚浮,周围一圈人一会笑一会鼓掌。
还真是一个到了哪里都带给人希望的人啊。
“安雨。”他听到自己喊了她一声。
“哎?你是……”小姑娘想了会儿,灵机一动,“哦对!是含医生来着!你咋回来了?”
周围一圈人一看医生来了,都忙不迭地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上。
“我来看看我救命恩人。”他淡定地回答。
她瞪大眼睛:“什么?你说什么????”
含久看着她错愕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特地来感谢你。请受我一拜。”说完,他装模做样地做了个辑。
“哎哎哎,这是干嘛,吓人哎。”安雨吓了一跳,摆摆手,“我感觉我现在还可以,不怎么像做梦啊!”
“没做梦,我叫含久。”含久在她病床旁边站定,“你怎么感染的?”
“哎呀,说起这个,前几天新书签售嘛,我估计应该就那时候吧。”她唏嘘了一下,瘫回病床上喘了一口气,“今天发热有点厉害,直接从家转移到了重症病房,这经历,棒极了!”
含久笑了,原来文里的安雨和现实里的安雨,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啊。
一样的生机勃勃,一样的明媚美好。
“今天起,我负责你。”听到含久准备直接接手一线病人的教授又发了一通火:“臭小子,都不跟我商量商量!真不把我这老头当回事啊!”
“一线医生本来就不够用的,再说,您一招呼我,我不就回来帮您了嘛。”含久笑眯眯地安抚着教授,“我属于流动型流动型,别生气嘛,看看,胡子都竖起来了。”
教授瞪了他一眼,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自己注意安全。”
含久笑着点点头。
日子过得很快,每天按惯例到重症病房检查,紫外线照射,换药,消毒,和安雨唠个嗑,送个饭,天南海北比划一通,也经常被叫去帮忙分析分析报告,参与教授研发抗疫药物。
“今天看起来气色很不错啊。”含久看着正活蹦乱跳的安雨,笑道。
安雨扬了扬眉:“那是,含医生亲自上手的病人能恢复不好吗?”
“下午报告出来,我帮你拿回来。估计差不多可以出院了。”含久给她倒了杯水。
“哎,含久,广场的樱花早开了吧?”安雨凑过来接过水杯。
含久“嗯”了一声:“听院里医生说的。今年的樱花可寂寞了,没人敢出门去赏。本来我还计划今年要去看,现在看来是实现不了了。”
“没关系的,樱花年年都有。”
“那明年一起去赏吗?”
她眼睛里澄澈到能看清他的影子,弯起来的眼角张扬了美好。她说,好。
含久扬了扬手里的报告,眉眼含笑:“阴性,可以出院了!”
安雨一把夺过纸:“太好了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家吃顿饭了!”
“嗯?这么想吃家里的饭?”
“哎呀,含大医生的手艺那叫个好呀,小女子不过想家了嘛……”
下午安雨的报告出了之后,她直接出院了。
含久突然觉得空落落的。
照旧做着一线医生,照旧帮忙教授处理各种事务,一天忙忙碌碌的日程里,就没了安雨。
但是他觉得少的不止她。后来,在她新出的书扉页,他找到了答案。
“傻瓜,我走的时候,偷走了你的心哦。”
彼时,两人在樱花树下相视而笑,那满园花海,醉了人儿,醉了心。
“你当时为什么回医院当志愿者?不知道有多危险?”
“我要为祖国和人民贡献一份力量呀。”
“……没了?”
她笑着眨了眨眼,眼里都是他的影子:“还有还利息。”
“嗯?”
“把我的心做利息还给你。”
今年啊,又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