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雪了。
我坐在窗前,失神的看着一片又一片的雪花落到窗上,又消融。
“烟儿....
我挑起一抹笑,尽管它一点都不温暖。
母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叹口气,将手里的饭盒落到小木桌上:“无论如何都要吃一点。”
我淡淡的移开视线,摸着身前的琴:“我不饿。”
她欲言又止,终是撩起门帘,悄悄地,消失在楼梯口。
我大概是着了魔。嘲讽地笑着,竟连滑落的泪,都不曾察觉。
是啊,他可是皇子,是京城里人人赞口不绝的四皇子,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艺女?一个死了爹娘,与养父母一起生活的艺女?
可是,还是忘不了他。那年,他只身一人来听曲。他在帘外五尺,自饮自斟,听我手中的琴,如流水般倾泻了音符。
我不知帘外是谁,我的养母,音坊的老板娘立了规矩,若要听我的曲子,帘外五尺是底线。因为她怕那些慕名前来的高官纳了我做妾。
外人只知,音坊的苏烟儿,能奏绝世音韵。
京城里有百姓说烟儿是天仙,如下凡仙女般貌美,也有百姓说,音坊的苏烟儿丑陋至极,八成还是个哑巴。
我只是笑笑。我爱琴,胜过爱这副绝美的皮囊。
帘外他无言,帘内我不语。只有袅袅琴声洗刷着寂寞的空间,与他烦躁不安的心。
曲终,我轻轻抚上琴,琴上轻微的颤动拂过指尖。,
我不知客人是否还坐在帘外,只自顾自地拨弄着这张古琴,-弦一弦地拨,直至清脆的声音化作窒息的寂静,听闻帘外之人清冷的嗓音:“敢问姑娘此曲何名?”我一愣,轻笑:“无名。”
“无名?”他扬起声调,似是往前走了一步,身影在帘上倒影,忽隐忽现。
我不再答话,指尖飞快掠过弦面,-曲梅花三弄洋洋洒洒。
他在帘外喃喃:“好曲。”我在帘内轻笑,尽管我看不见他,他看不见我。
后来我听母亲说,帘外听曲的人是当今圣上最宠的四皇子,对音律颇为通晓。
不再缠于这个话题,我饶有兴趣地询问着母亲廊下的梨花何时盛开。
我喜欢洁白的梨花,奈何身子太弱,耐不住料峭春风,父亲便在廊下种下了一排梨花供我春日观赏。
每年春天音坊都会闭门几日,客人一律不接。父亲母亲一早便应邀踏青去了,因我畏寒,母亲在临走前嘱咐我带上手炉以防感染风寒。
我身着艳红色长裙,外罩披风,带上手炉,缓缓走到廊下。梨花开的烂漫,我的心醉了,醉了。
闭上眼睛,旋律在脑海中响起。仿佛天地间只剩我与这几株梨树,梨花更为洁白,红裙更为妖艳。
我静静地感受着自然带来的惊喜,音符自然流畅,将我融化进了这满树梨花。
忽闻门被扣响。
我皱了皱眉,音坊今日不接客,为何有人敲门?
“有人吗?”
这声音,是前几天来的四皇子。
犹豫了一下,我款步上前,开了门。
门外鸟语花香,门口立的那人一袭白衣,长剑附身,负手而立。
我手中暖炉袅袅青烟,却不知迷了谁的眼。
他的马打了个响鼻。我不喜繁琐礼节,便也不去修习所行之礼。只知,面前之人,浓眉挺鼻,一袭白衣飘然若仙。
他似是愣住了,静静地看着我,跌进眼瞳。
我抿嘴一笑:“敢问四皇子何事?”
他回过神来,冷峻的脸淡了几分冰冻,递我一卷竹简:“这个给苏烟儿。”
我接过,手指轻挑,入眼。
随即狂喜:“高山流水?”
“你懂?”
“民女苏烟儿。”
背后一片梨花飞扬,如雪,纷纷扰扰。
那日,本应约踏青的四皇子进了闭客的音坊,在我的琴声里,伴着飘舞的梨花,拔剑起舞。白衣飞扬,乱了视线,更乱了心。
我们举杯对饮,一吟-诵。“烟....”他唤着我,目光灼灼。
我为他添了酒,笑。
“如此才华,却为何在这音坊?”
风与红衣相戏,朱唇微启:“四皇子认为烟儿应在何处?”
他未语。
我自顾自地继续饮着酒,笑容有些许凄迷:“也是,天下有几人能看破?何为尊卑?卑者,却能自食其力,除却压迫,自由而快活;尊者...
我没有再说下去,扬唇一笑。
尊者,无非尸位素餐,花天酒地里压迫百姓,他们又懂得什么呢?百姓的苦,百姓的乐,一概不知。
我厌恶这尊,更不愿触及。
他笑意盈盈:“听烟儿这话,是对这红尘有所参悟?”
我起身,笑着摇了摇头。尊卑有别,爹娘吃过的苦,我怎敢忘记?参悟又怎样,我只是一个于红尘之中的艺女,又有什么能力去改变?
风儿依旧,只是笑里,多了些苦涩。
他不知何时站在我身侧,眼瞳深邃:“烟儿是个有故事的女子。”
我扬起一抹笑:“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我叫林玦瑶。”
“四皇子何意?
“叫我玦瑶。
我陡然一惊,急忙谢罪:“烟儿乃是艺女,怎敢直呼您大名..
微风里,他的笑温柔几分:“在我眼里,你不是艺女。”
泪就要滑落,我不懂自己为何落泪。
可他的眉眼,那么认真啊...
作者大大还是木山小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