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7日
周三
天气:睛
来雨村已经快一年了,门前那棵榕树也已冬枯春荣了一遭。村里的男女老少对我们哥仨更是熟得不能再熟。每次闷油瓶出去巡山或与我们去市场上转一圈,都能收到大爷大妈慈祥的笑。我们隔壁的那户人家,有一个叫阿桃的小女孩,每天见了我们,就是标准的三声“吴权叔“胖叔叔”“张哥哥”说真的,第一次听到这些个称呼,我整个人恨不得傻在原地。这辈分不太对吧,闷油瓶都能当她太爷爷了,结果管人家叫哥?
我回头看见胖子也是一脸的尴尬,再看看闷油瓶那张看起来至多二十岁的脸。心说张家这基因是真变态啊,这么多年了还是当初那个样子。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眼角已然生出细纹。当年的麒麟竭终究抵不过衰老。哎,老了,看来得找个机会向师父请教请教保养的方法。
四月,桃花已谢,可比桃花更草发芽抽枝的柳树仍是一片绿意。天气晴朗,白云高高地挂在天上,缕缕的春风吹起柳树的枝条拍打着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闷油瓶在家里整天除了睡和吃就是坐在院里发呆。唯一个可以运动一下的巡山的爱好,也被胖子以弄脏衣服为由给扼杀了。于是我们便又为他身体健康发起愁来。这不,好不容易说服他,将他从家中拉出来沿河散步。
树下一个梳着双马尾,缀着两个大红色蝴蝶结的小女孩正跳起来够着什么。我往树上一看,是一只春燕风筝。再看这熟悉的装扮,定是隔壁的阿桃。想来是偷闲出来放风筝,挂到树上了,这会儿正愁呢。
阿桃自己拿不下来风筝,只好左顾右盼地想找人帮忙。看见我们仨,愁容满面的小脸立刻绽成一朵花。
“吴叔叔,风筝能帮我拿一下吗?”她看了看体型庞大的胖子,又瞥了瞥冷冷的闷油瓶,最终还是决定向我求助。
谁知我还没应承下来,闷油瓶便一跃而起,拿下了凤筝,递给树下的阿桃。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如同他当年在墓里捏死两个粽子一般理所当然。
闷油瓶递给阿桃风筝时,眼里总有一种求夸奖的孩气,他眼里亮晶晶的,好像在说“看,风筝拿下来了,厉害吧。“闷油瓶的那双眼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明明脸上还是一副淡然可你一就是能通过那双眼里的细微表情,觉察出许多许多情绪。
阿桃接过风筝眼睛都亮了,笑出一对浅浅的小梨涡。看向闷油瓶的眼中好像都是星星,崇拜得 不行。略看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阿桃在自己兜里翻找着,然会后拿出了一捧的奶糖,就是那种两头有小尾巴的,很常见的大白兔奶糖。又一股脑儿都给了闷油瓶。闷油瓶接过糖,有些疑感,更有些无措。就又看向我和胖子。
“张哥哥, 这个是可以吃的“阿桃见闷油瓶捧着糖呆呆地站在那儿,先是有些吃惊,而后就拿起一颗糖,剥了糖纸就往嘴里塞。胖子上前,将闷油瓶手里的糖,都装进他连帽衫前的口袋里。也剥开一颗,填到闷油瓶嘴里,还一边笑着解释“小哥,这是可以吃的,是甜的,你尝尝。”
闷油瓶对他这一动作开始是拒绝的,但听他这么说,还是吞了进去。随着奶糖在嘴里化开,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是那种淡淡的,甚至让人感觉不到他在笑的一种,很“小哥”的笑。
告别阿桃后,我们三个便又向家里走去,闷油瓶揣着满满的奶糖,胖子也在路上的小卖部里又买了一大袋的糖。
于是后来的几天里,家里遍地是糖纸。胖子天天念叨,闷油瓶却仍然我行我最素地,每天在口袋里塞上几颗糖。然后我便又为他得糖尿病风险提升而扰心了几天。
哎,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