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日 周五 天气:晴
说到吃, 闷油瓶一直是那种一包压缩饼干,再就瓶水能活几天的狠人, 当年他在墓里不吃不喝几天还那么能打,真的震惊我挺长时间的。后来我问他这项技能是怎么练成的,他告诉我,张家人从小接受训练,控制食量,吃饭次数,以便将来下墓时不会因为缺粮而饿死。他的神情还是一贯的云淡风轻,好像从小接受非人的训练的人不是他一样,我在旁听着,对上他古井无波的眸。心上一阵钝痛,沉默无言。
所以,当他在餐桌上绕开胡萝卜不吃,甚至还偷偷扔掉或者夹给胖子时,我面上的震惊可想而知。
也是近几天我才发现,这个闷油瓶子不怎么喜欢胡萝卜,每次胖子做的什么清炒胡萝卜,胡萝卜炖牛腩,他都连碰都不碰。只要看见那鲜红的包彩,筷子立马改道,就连偶尔我夹给他的胡萝卜,也被他转手一送,夹给了胖子。然而胖子却还总一脸高兴和自豪地看着闷油瓶的,那神情简直就差把“我们家瓶仔真懂事”写脸上了。
这不喜欢事小,不吃事大啊!挑食可不是件好事。闷油瓶才刚从那劳什子青铜门回来没多久,再挑挑食不好好吃饭,这身体还要不要啦!于是我沿袭一贯作风,和胖子商量了一整天。胖于最初听到这个消息后时,那份闷油瓶给他夹菜的欣喜荡然无存,接着就皱起了眉。然后我们俩就这么面对面坐着苦想忧心了一整天。最后还是胖子一拍桌子,说:“我天天变着法给他做胡萝卜,我就不信我这手艺小哥还不吃。”那语气真的很像民国时盘据一方的军阀胸拍案叫道,我带着兵马围他一个月,我就不信才不下着这座城。愣是有了一种壮志躇踌,豪情万丈的错觉。至于为什么是错觉,当然得益于胖子后来一连几天顿顿有胡萝卜,什么蒸、煮、炸、炒、煲、煎,各种菜式都变着法儿试,然而闷油瓶却还是从没吃过一口,最后全进了我的肚子。以至于我最近打嗝都是胡萝卜味,常梦见根老大的胡萝卜追着我跑,还自动配上了胖子的脸。
又是一个下午,阳光柔和,院里栽了棵榕树,早在三月春光里发了芽,抽了叶,此时引得群群鸟儿在枝头鸣唱。阳光透过树枝间的缝隙,洒在地上,投下一片斑斑驳驳的光影。风很轻,只是吹动了地上冒出的香草摇曳生姿。闷油瓶此时就坐在树下,拉上了连帽衫的帽子,两只手交握在身前,闭了眼,睡得很安稳。
我就坐在一旁,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有了几分柔和的味道,肤色还是像我们初遇时那般,就像一块无瑕 的玉。每天晒着太阳却也没黑多少。他眼睫低垂,浓密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面部的绒毛被阳光一衬, 更像是个熟睡的婴孩,整张脸都镀了层柔暖的光。
此时胖子还在厨房研究胡萝卜的新吃法,前几天他在朋友圈分享的那个“胡萝卜的一百种做法”还配了图,看来真的是被这个挑食的闷油瓶给弄魔怔了。也确实,这天挑食,愁啊。
前几天他还在网上买了台榨汁机,看来是固体的不行,改做流食了。“天真,你快来,来帮我试菜,我决觉得这个铁定能成功。”胖子在厨房朝外面大喊,我立马捂上了闷油瓶的耳朵,这祖宗才刚睡着,您能不能小点声。
一进厨房,才发现所谓的新菜式不过是一杯胡萝卜汁,怕是又要失败。但对上他期待的目光,我还是决定先不打击他了。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结果却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糟,甚至还有点好喝。“不错吧?”胖子见我喝完了胡萝卜汁,一脸开心地问。
“不错、挺好喝的。我觉得这个能成功。“我向他比了个大拇指,“不过你是怎么调出来的啊?完全没有胡萝卜的味道。”
“小意思,你胖爷我什么不会?我再多做几杯,晚上给瓶仔试试。”胖子转头又去待弄他的胡萝汁。
夜幕降临,村子里的灯火连成一片,草丛里各种昆也弹奏起了它们的小夜曲。胖子将他下午研制出来的胡萝卜汁端上桌,闷油瓶看见那鲜红的颜色就皱了皱眉,可在胖子的强烈要求下,还是端起杯子呡了一口。然后也像我下午那样,唱完了整杯的胡萝卜汁,眼睛亮晶晶的。我和胖子在背后暗暗击掌,终于,闷油瓶愿意吃胡萝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