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顾卿几个人在校外的小吃街逛了大半个钟头，还是没有决定好吃什么，最后三个人坐上的士直奔枫城繁华的步行街。原本放学就已经是六点多，在小吃街浪费了很久时间，等一行人到了步行街，街灯都亮起来了。

“都怪你，本来听我的直接到这来，都不用折腾这么久。”文浩一路上都在和黎龙互掐，谁也不服谁，都觉得如果对方肯听自己的，现在一定都吃上饭了。

顾卿是第一次见到这里的晚上，城市一片灯红酒绿，和他现实生活中所居住的城市不太一样的是，相比商业的繁华，枫城更多的还是文化底蕴浓郁的城市。

整条步行街，不是由高楼大厦组成的，而是颇有古老气息民族文化的建筑群构成，小青瓦、坡屋顶、白瓦脊、封火墙、木门窗，只在偶尔几处大广场有几幢商业楼房，地上的石板也是大块青砖铺成，就连路灯也是设计成煤油灯的模样。颇具自己的风格。

“我们去吃吃韩料？”顾卿一眼就看中了不远处的韩料店，虽然是中式的建筑，但是内里的装饰却是韩味十足，非但没有和中式建筑有不和，反而更有一种文化融合的味道。

黎龙啜口奶茶，点头。反正他是过来蹭吃，吃什么都可以，不挑。文浩见天也晚了，而且韩料自己也很久没有尝过了，便也点头表示同意。

三个人在韩料店里，点了一份部队年糕火锅，然后就是海苔饭，以及海鲜辣年糕一些其他小食。文浩和黎龙照样在吃饭的时候，互相抢食，两双筷子打得不可开交。只有顾卿一个人闷声不吭吃下了好多，最后抱着肚子打嗝。

吃完饭三个人步行到公交站，准备各自回家。路上的大排档都已经开始出摊，和繁华的街道相交融，平添不少的烟火气息。

顾卿原本悠闲散步的心情，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以后，顿住了。“咋了？怎么不走了？”文浩和黎龙勾肩搭背着。

“没什么。”顾卿摇头，快到公交站的时候，他翻了翻口袋，带着些歉意，“我好像东西落在店里了，你们先走吧。到家记得报平安！”

话刚说完，就转头往回跑，黎龙和文浩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没影了。

顾卿确定两个人已经看不到自己，原本跑着的脚步变成了慢走，他刚才分明在一家大排档里看到了谢砚之。虽然他只是下午才见到了真人，但是他可以肯定那就是谢砚之。

谢砚之手上端着还散发着热气的餐盘上来，在各个餐桌前忙碌着。围在身上的酒红色服务员衣服，有些地方早就被油污染的变成深红。顾卿躲在斜对面的小摊处，探出头观察着谢砚之，忽然身后传来声音。

“小同学！要不要来一份章鱼小丸子！好吃的嘞。”大叔挥舞着他做小丸子的小针，在机器上戳戳戳，把章鱼丸子一个个翻个面，金黄的焦面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顾卿吓了一跳，拍拍胸口，刚想说不用，但是看着色泽诱人的章鱼丸子，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大叔爽朗的笑声吸引了不少人:“小同学，我看你盯着对面摊好久了，怎么那里有你喜欢的人？”

腾地一下，顾卿脸就红了，口齿不清地说:“来来来一份，叔你声音小些。”慌乱中连忙瞟了一眼对面，想看看谢砚之发现自己没有，正好看见谢砚之记录完第三桌的菜单，抬起头来。

“！”顾卿猛地把头转回来，整个人都僵住了，心里直打鼓:完了完了，他看到我了？不会以为我是跟踪狂吧？？万一没看到呢，是我自己吓死自己呢？

大叔把六颗完整的还金黄冒着热气的章鱼丸子装在盒子里，叫了好几声要什么酱，顾卿就是没反应。只好提高了声音:“小同学！看女朋友呢？！这么入神。要什么酱？”“不！不是女朋友！”顾卿反应很大，尴尬地随便指了一个酱，“就这个就好了。”连忙掏出手机扫二维码，付款。

顾卿拿到章鱼小丸子，一转身就撞上了谢砚之。谢砚之脸上还有上班累出来的汗渍，身上一股烧烤的味道。“好，好巧。”顾卿拎起小丸子，讨好地笑了笑，“要不要来一个？”

谢砚之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人，眼睛里是看不懂的情绪。顾卿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几乎是同手同脚往旁边移动:“你，你继续。我就逛逛，逛逛。”

等拉开了一些距离，顾卿撒腿就跑，直到很远的地方才停下来。“妈诶妈诶，怎么他眼神这么吓人，这哪里是书里可怜惹人爱的男二，这是凶狠反派吧？”顾卿头也不敢回，撑着膝盖缓着自己过快的呼吸。

等过了一段时间，顾卿是不敢再靠近去看了，只坐在远处的椅子上吃着自己的章鱼小丸子，原本肚子就装着还没消化的韩料，现在又塞下几颗用料十足的章鱼小丸子，整个更加撑了，难受得在一小段路上来回踱步。

8点钟的步行街，人变得更多了，大排档也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顾卿观察的这一段时间，就没有见谢砚之坐下来休息过，一直在里面上菜点单催单。直到一个小意外发生。

女生端着一大盘刚上来的龙虾拼盘，脚上穿着带跟的鞋子，在上菜的时候正好踩到了有些不稳的青砖上，整个一盘热气腾腾的龙虾拼盘正正好向转身准备催单的谢砚之。

哐哐当当的铁盘砸地的声音，和女生的尖叫让顾卿有些心惊，立马跑过去拉起谢砚之被烫得通红的手臂。幸好谢砚之反应很快用手臂挡了一下，不然，整个龙虾汤汁就倒在了他的身上。

“疼不疼啊？谢砚之？”顾卿端着谢砚之通红还带着滚烫温度的手臂，上面已经开始起小水泡，眼睛忽然就模糊了，转身就对那个女生劈头盖脸骂了起来，“你会不会端盘了！你看看！你看看他的手！都是水泡了。”

女生也被吓得不轻，只会低着头说对不起。老板娘也过来了，周围的客人看人手臂被烫的起了大片的水泡，也嘀咕着女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到各位用餐了。小谢啊，今天先别干了，赶紧去医院看看。算工伤张姐给你报销！”张姐轻声细语和谢砚之说着，转头就让女生给人道歉，打发到后面干活去了。

谢砚之全程没有多说一句话，只向张姐弯个腰说声“谢谢”，就被顾卿拽走了。顾卿也不敢用力，就怕弄疼这人，拽到没什么人的地方，这才停下来。看着谢砚之已经起了不少水泡的手臂，鼻子又有些泛酸，眼睛从眼角还是泛红，轻轻吹着气:“好多水泡啊。”

“……”谢砚之清楚看见人在自己面前，说红就红的眼眶，有些阴沉的看着手臂，又有些茫然不理解顾卿的行为。分明上辈子自己和这个人没有任何地来往，怎么这次他就撞上来了。

感受到人吹在自己手臂上的风，有些发痒，动了动手臂，又被人抓住。只听见那人声音有些抖的说了句:“谢砚之，我们去医院，你给我当家教，我们不来这地方受苦了。”

谢砚之清清楚楚听见了自己胸膛里心脏跳动的声音。

顾卿听清楚自己心里叫嚣着心疼。他自己也被开水烫出过几个小泡，就已经疼的他一直抽抽，看着谢砚之手臂上大片的水泡，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说不出的难过堵在喉头。只知道要带人去看医生，也在也不想让人去这种地方兼职挣钱。

刚才谢砚之茫然的眼神让他觉得心脏像被揪住了一样，这就是他的男二谢砚之啊。没有人疼爱，自己要强生活下去的谢砚之。没有收到过别人的善意和疼爱，他不会处理别人的示好，他没经历过，他不懂回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