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九郎怎会不知道王爷身上发生了什么呢?——见着自己坐上侯玉奎的大腿心里不高兴了呗!可谁让王爷自己耐不住性子去看戏班第一次彩排的呢?都说了那是给阎惜娇安的身段,又不是他宁九郎对侯老板有什么意思,可齐王爷就是只认自己眼里看到的,任凭宁九郎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然而大力怂恿宁九郎贴戏的又是王爷他自己,这原本该撒在侯玉奎身上的气也就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了。
“王爷,还没消气呐?”
说着,宁九郎替管事的把从饽饽铺买来的藤萝饼给王爷奉上,想着可口的点心吃食说不定能撬开王爷的嘴,趁机探探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是啊,这一肚子气留着本王慢慢垫饥用呢!”齐王爷见宁九郎亲自过来,说不开心是假,只是面上还要拿乔一番,好顺顺自己的王爷脾气,“你怎么来了?”
“知道王爷腹中饥饿,这新上市的点心不就赶紧给你送过来了嘛!”把点心放在王爷面前的塌几上,宁九郎坐定后说,“这不,府里上下都让我来问问,是哪儿惹王爷不高兴了?成天不见笑颜,像被浆糊糊着脸似的。”
“那些狗奴才,敢议论起主子了?”齐王爷愠怒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说本王脸上有浆糊的?”
“没谁说的,是我不长眼,行了吧?” 宁九郎见齐王爷无心谐趣,就知道美食点心也没能顺了对方的气,“王爷,你到底在生九郎哪门子气?想让人赔罪也得让人知道错哪儿不是?”
“谁让你坐侯玉奎的大腿了?”齐王爷捡着撒气的口子,先把帽子给对方扣上。说着,他又想起彩排时见到的那画面,心里就又扭了起来。
“怎么是侯玉奎的大腿?!那是宋江!你那天看到我们可是扮上的。任凭谁看都是阎惜娇坐了一下宋江的腿,怎么到你这儿就变成我坐侯老板身上了呢?”
宁九郎的话确实在理,齐王爷也就没回话,坐那儿只是哼哼,顺手拿起一旁的藤萝饼闷吃起来。宁九郎见对方憋屈的样子可恨又可爱,心软了半分也就先行退一步,给王爷一个台阶下。
“王爷,古话说‘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我这也是入戏太深,纵着她阎惜娇对张三盼得急不可耐就给多安了一个身段。可王爷啊,你这戏里戏外的,怎就全都是九郎的样子?”
“怎么就不是九郎了?在本王眼里,凤姐是你,贵妃是你,就连这回的阎惜娇也是、也是……咳、咳……是尼(你)。”边吃边说,一个不小心说急眼了,齐王爷就被酥饼皮呛了喉咙。可就算一脸的狼狈,也顾不上喝一口宁九郎赶忙递过来的茶水,仍要向他据理力争,“……每一个扮相下面都是九郎的样子,只是台上这些是九郎平日里不、不会出现的样子而已……咳、咳咳……”
似这眼前的人儿比自己在台上还疯魔,宁九郎愣在那儿想。他宁九郎抛了肉身把自己扮成台上的万千角色,而这位贵族王孙却透过头面绫罗,终归看的是他宁九郎一人。他这是得了孙猴子的火眼金睛么,怎能在我种种扮相下还……?不对不对,要真这样,岂不是说我自己是个妖精?宁九郎想着想着觉得不着边际,一时没忍住就自个儿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