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一声“九郎”惊醒梦中人,而一句“王爷”回得莫名娇嗔,好在宁九郎反应够快,用一声带着水磨调的昆腔唱词婉转化解。
“哟,九郎今晚好兴致!”齐王爷搓着手说,两眼放光,一脸的期待状,“敢情宁老板准备赏本王听两嗓?”
“王爷,我刚才只是吃醉不小心逾矩罢了,况且这行头都在我院里……”
宁九郎解释得错漏百出——他哪里有吃醉?他的行头根本不在他院里——只是有人愿意跟着借机浑水摸鱼,揣着明白装糊涂。
“来人,把这桌席面撤去宁老板的院里。”
——九郎,若是吃醉可以逾矩,那我这只有两分醉意的不规矩了,你可不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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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眼前的人走起路来下盘稳重,宁九郎就知道齐王爷没喝多少,神智清醒不疑。虽说不是上杆子的买卖,可王爷心里盘算着什么小九九,宁九郎还是算得出一二的。
——佛祖啊,这可是二混账自己送上门的。一桌酒水饭食已能填肚,再加上他这盘点心,末了会不会吃得有点儿撑?
宁九郎脸上的笑掺着别有用心,只是走在王爷身后不让对方看明,他想着这下半场的席面该用什么聊以助兴——也许是时候把自己那对酒杯取出来了。
那是一对故意做反了的春宫显影杯。通常的显影杯,底干不显,入酒则呈现杯底内的图像。而宁九郎手中的这两只正好相反,酒液未斟就能见一副细小的凿枘春宫图,反倒是满杯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有一点不为外人道的是,这对用于应酬金主以供怡情取乐的对杯中,有一只是宁九郎专属私用,他人是万万不准碰的。
同样神奇的杯子,宁老板自己用的这只却有一个关窍:外表看着与另一只相同,从杯口往里瞧也看不出有何异样,可其实,他这一只的底部比别人的要厚,但凡他人一杯饮,宁老板只喝了半杯。当年借着“宁老板为了护嗓不用外人之物”为由,用这杯子讨巧了多年,放倒了许多借着喝酒想对自己不轨的各路货色。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曾经的防人之物现下被用作推波助澜的情致小具,或许能催生点儿什么,又或许能为自己达到某种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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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爷是瞄到了那杯底的图案的。
入座之后,他见宁九郎从里间取出一对酒杯就觉得事有古怪,趁对方起身后瞥了一眼,除了惊讶这种赤裸裸的暗示不像是宁九郎的行为举止之外,被那画面激起了某些难以名状的燥痒也确实无疑。
他望向宁九郎,想明确对方是不是真有向他暗示些许的意思。
“九郎,你这杯子里……”
话没说完,就见宁九郎持着酒壶替自己斟满了酒杯。
“王爷,您说什么?不就是杯子里没有酒,我这不给您满上了么?”
“我不是说酒,”齐王爷清楚宁九郎偏转话题惯会使用的伎俩,一定得在当时当刻挑明了才不会让对方趁机逃走,“我是说你这杯底画的……”
“杯底?”宁九郎故作惊讶,进而又装一脸无辜,“这杯底可是清清白白的呀?”
齐王爷蹙眉,眼见着宁九郎做足了戏份,可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得随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朝自己的杯底看去:哎?先前杯底的那副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