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自袁熙走后，甄宓的生活一下清闲下来。她该去给刘氏请安的时候，就去请安。有时刘氏会留她说会儿话，说主公在前线怎么样了？战事大概什么时候结束？甄宓觉得这是她和刘氏最亲近的时候了，她们都只是盼着丈夫平安回来的普通妻子而已，不是霸主夫人，不是冠绝天下的美人。

春天的时候，甄宓把夏荷也嫁出去了。她竟不知，在她和袁熙回无极的时候，已经被挖了墙角。不过庞嬷嬷端肃，夏荷少言，庞嬷嬷看上夏荷也不奇怪。夏荷嫁了袁熙的奶兄弟万达，庞嬷嬷只万达和君桃一子一女。袁熙日后不会亏待他。夏荷走后，甄宓就把采薇和君桃提到了跟前。君桃也快议亲，庞嬷嬷自会为她打算。不需要甄宓操心，将她带到身边不过是涨涨身份。

直到采薇开始贴身伺候她，甄宓才知道采薇这丫头竟有武艺傍身。那日晚间沐浴，她被热水熏得头晕。出了浴桶之后，踩到地上的水，就要滑到。采薇眼疾手快，拉上她的手，手腕一勾，手臂往她肩上一带，她站稳了。敏捷迅速，出手快准。

甄宓孤疑地看着她，她什么也不说，只双腿一屈跪在地上。“公子知道吗？”“知道！”她坦率地回答。“你起来吧。”甄宓没必要为难一个下人，而且袁熙应该是为她着想。

甄宓此时有太多的疑惑，可她却无人可问。她知道袁熙不喜欢写信，她便每次做了靴袜、护膝这些给他送去。袁熙有时也会派观言明路给她送些东西，有时是首饰，有时是文物古玩。可有次来的人她从来没见过，那人竟是带了一盒点心。夏日炎热，这点心送到她手中的时候，竟没坏掉。“公子在书房见的人是你！”她知道袁熙经常半夜起来去书房，似是见什么人。“是我，夫人！”那男子说他恭谨地低着头，并不抬头看她。一身肃杀之气，却又十分低调地站在那里。

她从来不问袁熙的那些秘密，袁熙也从来跟她解释。她问这些人，他们倒也实话实说，也是袁熙无意瞒她。

建元二年末，袁熙终于回来啦！

那日飘着鹅毛大雪，和他走的那天一样冷。一早，甄宓裹在厚厚的棉被里。她一睁眼，便看见袁熙坐在床沿边坐着，柔情似水地看着她。甄宓以为尚在梦中，伸出手想摸上他的脸颊。奈何她此时躺着，袁熙生的高大，根本够不着。他似是明白了她的意图，弯了腰，捉着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

手下的皮肤温热，甄宓这才彻底清醒。“你回来啦！”她冲着他微微而笑，笑靥如花。看他浑身清爽，身上并无凉气，知他回来多时。“昨夜到家的吗？”“嗯，夜里丑时。清洗之后，不想来扰你清梦，便在书房眯了一会儿。”声音低沉，情意绵绵。书房里有一个小隔间，里面放了张小床，供袁熙休憩之用。

“夫人起来陪我用膳吧！我一会儿还要出城门迎父亲和颜将军他们。”他笑着来扶她起来。“你怎么不跟父亲一起回来，这样两头跑，岂不很累！”甄宓心疼他——大冬天的赶夜路，那得多冷啊！“熙思念夫人甚深，一到邺城城下，与夫人仅一墙之隔，哪里还忍受得住？夫人难道不想早点见到我吗？”他很是激动，语速越来越快，最后一句似乎还有点委屈。

“我自然想早点见到夫君的，只是不想夫君太过劳累！”甄宓也急了，她怎么会不想他。她本是攀者袁熙的胳膊，此时只牢牢的看着他的眼。袁熙早已被她一口一个夫君叫的心里酥麻。他与她将近一年未见，此时见她深情，只想抱抱她，亲亲她....

“夫人对我的情意，我自是知晓。”他说完之后便唤冬梅过来伺候她，自己出去找庞嬷嬷安排膳食。这人，刚刚还说想她想的紧，现在却急不可待地离开。

二人用过早膳，袁熙便出城迎接袁绍等人。甄宓去找刘氏，并府中女眷在袁府门前等人归来。

街道传来踏踏马蹄声，街道两边百姓的欢呼声“恭贺主公凯旋而归！”袁家速来宽厚，百姓也为袁绍的胜利感到欢喜。大军驻扎在郊外，并不进城。袁绍只带领手下大将、谋士、亲兵进城，但也浩浩荡荡几百人。众将士拥簇着袁绍到了府前。他此刻豪情万丈 ，并不让人来扶他，自己一马当先下了马。袁绍今年四十有五，打败公孙瓒成为北方最大霸主，正是人生得意之时。

刘夫人将庆功宴设在前厅，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众将言语欢畅，热闹不凡。请了袁绍手下将士、幕僚的家眷在后堂设席。甄宓心不在焉地和几个小妇人闲聊家常，可心里却在担心袁熙。他连夜赶路、回来也未休息好，又忙了今日一整天，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她看对面几个夫人也是一脸漫不经心，看来大家的心都不在宴席上。

等宴席结束，她帮刘夫人送走这些女眷，收拾完杯盘狼藉。一身疲惫的回到如意院。进了屋便看见袁熙已经梳洗过了，换了身衣服，头发还有点湿润。他便坐在炉边拿了本书在看，等着头发烘干。

听到她的脚步声，视线从书上一看，看了过来。他冲她暖暖地笑着说“你累了吧？我让他们备了热水，你快去洗吧，解解乏！”甄宓本就觉得身上湿冷，此时听到袁熙如此关心体贴她，心里暖融融的。她谢过袁熙，就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