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沐浴时,甄宓轻声对夏荷说“你明天寅时三刻记得叫我。”夏荷措楞一瞬点头答应。她想着明天一定要比袁熙早起,便要睡在外边,袁熙也不跟她争这个。
一早,夏荷轻佻床幔的瞬间,袁熙便已惊醒!只他知道来人是谁,就不做声张。夏荷附在床边轻推甄宓“少夫人”。她看甄宓睁眼,便要上前来扶她起来。正在主仆轻手轻脚的时候,“你起这么早干嘛?再睡儿。”声音低沉沙哑,说着便拽着甄宓到他怀里。亏他闭着眼还能把被角替她掖好。夏荷嘴角抽抽,像来时一般悄悄退了出去。
甄宓不想前功尽弃,她今天已经比袁熙醒的早了(自己认为)。她急道“妾前两日已有损妇德,不能一错再错!”“就为这个?”听着袁熙这满不在乎的语调,甄宓觉得自己应该把事情说清楚。“公子觉得这些不重要的事,对妾来说却极为重要。公子的一生是要纵横沙场、开疆辟土、建功立业、封侯拜相。妾的一生是这内宅的四方天地。服侍夫君、照顾公婆、孕育子嗣、打理府务,让公子没有后顾之忧。这些对妾来说和公子心中的宏图伟业一样重要。公子,男子和女子一生的理想是不同的!”
袁熙这才睁眼认真的看着她,她也真挚地看着他。良久,他才开口说道“夫人说的这些有理。夫人想的那些都是为我好,我心中十分感动。可夫人既然是想我好,就该问我想要什么,或者想要夫人为我做什么?”她从小便是被那样教导的,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她未来的夫君会想要什么。“那公子想要什么?想我做什么?”
“我不需要夫人每日早起伺候我更衣洗漱,这些我自己就做的来。我每日早起是要练武,夫人除了照顾我那一刻钟,便要陪我早起,是在划不来。夫人要是闲着无事,给我做个一衫半袜,我就很高兴了。”她明白了:袁熙是个务实的人。“好,妾明白了!”“那夫人现在再陪我睡儿可好。”袁熙见甄宓点点头,便在她额头落了一吻,揽着她睡了。
袁熙每日寅时四刻起床晨练,从不懈怠。他此时也只是闭目养神,并未打算再睡。甄宓既已醒了,再入睡也睡不踏实。
她只感到袁熙轻托着她的头,将他的手臂抽出,又轻轻把她的头放回枕头上。他几乎是悄无声息地下了床。无声,甄宓以为他出去了。净室那边传来了极小的水声。不一会儿,屋里彻底安静下来。难怪他每次都不会吵醒我,他每天起床都这般小心翼翼地吗?甄宓只觉得她的心口酸酸涨涨,眼角发酸。
袁熙这几日无事,整日陪着甄宓,二人如胶似漆。
这日,甄宓见他从院外回来,神色不同以往。他拉着她在廊上坐下,“今日,我去见了堂兄,他们后日便要启程去青州了。堂兄说让我们明日去他府上相聚,就当送行,不比再长亭十里相送。”甄宓听了,握上他的双手,关心的看着他。
“宓儿,我并没有伤心难过。堂兄颇有才干,在平定河北的时候屡立战功。他此番去青州,如鹰入苍穹,定有一番作为,我为他感到高兴!”那你呢,袁绍过继袁谭,忽视袁熙,其心昭然若揭。甄宓想问他呢?他甘心作这碌碌无为的袁二公子吗?可她又不敢问,怕他伤心。
事实袁熙所说不假。袁谭到青州之时,所控地盘只有平原。于是,他向北驱逐田楷,东攻孔融,又曜兵海隅,终于占领整个青州。当然这是后话。
第二日,他二人前往袁谭府邸,袁熙并不骑马,而是和她一起坐在马车内。他二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便到了。袁谭夫妇在大门前迎他二人。
待到府内,袁谭便带着袁熙去了书房,文氏上前拉着甄宓说“他们兄弟总有话说,不理他们。我带在府里转转,你还没来过呢!”
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气的池馆水廊,大假山、古戏台、玉玲珑。甄宓看这府邸想来花了不少心思,再想到她和袁熙的如意院也是处处透着精巧别致。想到这可能是袁绍作为父亲的补偿。
过了花园,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的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差评,小小的三件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
甄宓和文氏正说着,庭院中突然传来一串银铃也似的笑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垂着辫子的小姑娘跟着两个年刚及笄的丫鬟在扑蝴蝶。鹅黄色裙子隔着丛丛芍药,迎春花般春意盎然,衬的一张小脸蜜桃一般。那就是袁筱了吧,袁谭和文氏只有一女。
“那是筱儿!”文氏的话音里带着满满的宠溺疼爱。“筱儿,过来见过你婶婶!”那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听了母亲的话,就蹦蹦跳跳向她二人跑来。“婶婶好,婶婶是仙子吗?”她一脸稚嫩,问得认真,看着可爱。“婶婶不是仙子,筱儿才是。”甄宓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礼物,那是一块羊脂白玉牌,将她挂在袁筱腰间。那块玉牌并无任何花纹,日后如何使用,全凭袁筱自己的喜好。
“弟妹太破费了,她一小小孩童,哪里识的这般好的东西。”那玉确实不俗,是当年她外祖给她的。这玉白润,状若凝脂,白如截脂,毫无杂质。但甄宓向来不再衣着打扮上费心思,因此这玉就一直搁着。如今刚好派上用场,不使美玉蒙尘。“我观筱儿活泼可爱,我喜爱的紧。好玉配美人,这玉有了好归处!嫂嫂不要挂怀。”“筱儿,还不谢谢你婶婶。”“筱儿谢谢婶婶!”
那孩子正是好动的年级,一会儿便跑开玩去了。文氏无奈叹笑“真是个小泼猴!”
因着大人小孩加在一起也才五人,又是饯行饭。大家便坐在一起,并不男女分席。袁熙时不时地给她夹一筷子菜,甄宓知道他是觉得味道不错,让她尝尝。可看着文氏不时瞄来的眼神,她只觉得脸热。
终于用过膳,出了府,上了马车,甄宓不由松了口气。“夫人,这是在紧张什么呀!”你明明知道还问!甄宓想到方才文氏那张忍俊不禁的脸,就狠狠剜了袁熙一眼,并不理他。
袁熙只觉那一眼媚态横生,甄宓平日端庄清冷。袁熙从未见过这般的甄宓,他现在只想抱她,亲她....他握拳掩在嘴边轻轻咳了两声,不敢再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