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袁熙的乳母姓庞名希，是一个四五十多岁的妇人，她身材高挑，瓜子脸，面容庄肃，看着是个干练的！“少夫人叫老奴来，可是有话叫交代。”庞嬷嬷说话干净利落、声音清脆，身体开起来很好。“我请嬷嬷过来是想多了解一些公子平日的起居习惯和咱们这院子里一干人等的情况。”

甄宓看她眼神柔和下来，让她坐在一旁，春兰便端了一杯茶水放她手边。“老奴从二公子出生起便一直跟着公子身边照顾。可在公子四岁时，主公不知为何把公子送到了老家汝南郡汝阳县，并不让老奴跟随，另派了其他人去照顾公子。公子走后，我就跟着大公子，直到公子十三岁那年才又被主公接回。公子回来后，我请求回来照顾他，如今也有七八年啦！”

她顿了顿又道“公子回来后，不喜欢别人近身伺候，原来如意院中奴仆不多。公子每日寅时四刻起来晨练半个时辰，吃过早膳便去当差。主母仁慈，只让公子每月初一十五去请安问好即可。少夫人要嫁过来时，公子说如意院这样恐怕不妥，就将原来的丫鬟婢女都打发了出去。亲自挑了小莲、采薇进来，君桃是老奴的小女，另外春婵是主母所赐。院中其他小厮、仆妇都是回事处安排下来的。”

“为何我要嫁过来，就把原来的下人打发了出去，庞嬷嬷这是要告诉我什么？若是因为这些人有侍奉过袁熙的人，也不用如此啊！”甄宓知道有些话不能明说，可她又想不明白。“那何总管呢？”这么个重要人物庞嬷嬷不应该漏了他呀！“何总管是当年老年派来带公子熟悉府宅，邺城人情世故的，之后就一直留在公子这里了。”“何总管身份如此特殊，他是袁绍所赐，是这院里仆从中的第一人，可袁熙似乎并不信任他。”甄宓寻思着小小一个如意院竟已这般卧龙藏虎，错综复杂。

庞嬷嬷带甄宓认了众人，依照惯例训了话，赏了银骡子。待众人散去，甄宓只感烦闷，她对这些中馈之事并不是不通。只是在家时，上有母亲安排妥当；下有众位姐姐帮忙。她在家做的最多的还是诵读典章、作词弹琴，怡然自乐。她就坐在窗下的一方长榻上想袁熙的话，想庞嬷嬷的话，想今日在建章院的所见所闻。不知是春日正好，还是她想的疲倦，不知不觉她竟靠着墙壁睡着了。

甄宓醒来已到酉时，袁熙还没回来。她记得晌午他走时，让她等他回来一起用晚膳。她问夏荷晚膳是否准备妥当，夏荷回她“只等公子回来就可摆膳。”她下午睡的身上酸软，便站起来在屋里走几步。

“夫人是等我等的着急了吗？”袁熙总是这样一边向她走来一边问她话，搞得甄宓不知现在还该不该向他行礼!袁熙看着甄宓呆愣楞的站着，手脚不知怎么安放才好的样子，莫名觉得有点可爱！“额，没有。我就是下午睡的有点多，想多走走。”甄宓觉得袁熙的话好生暧昧，回答的有些语无伦次。

袁熙也不介意，只眼神突然亮了亮，便拉着甄宓往榻上坐。

“你饿了吧？摆膳吧！”甄宓心想你这样问我，还不如不问我。

“父亲今天叫我过去说是给我放几天的假。堂兄过几天就要出守青州作都督，父亲让我接手堂兄的职务。我上午才跟你说没事儿可以去找堂嫂，现在看来是不能够了。”甄宓没想到在他兄弟分别之际，他还想着对她说过的话。

“没关系的，他们走了，还有你陪着我呢！我不会无聊的”她想安慰他，又想到他这样的人确实不会让她无聊，便对着他微微笑了。“恩，我自是陪着夫人的，夫人也会陪着我！”甄宓分不清袁熙是否真的会失落，他的伤心似是一缕清风，快的让人抓不住。

饭毕，夫妻二人对坐，袁熙在看一本不知道什么名字的书，甄宓坐在那里查看嫁妆单子。没几盏茶的功夫，已到戌时。袁熙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对面认真核对册子的妻子说道“夫人，我们休息吧！”甄宓看看手中的册子、单子，再看看袁熙，点了点头说好。

袁熙率先进了净房，甄宓看他确实一人进去，并不要别人伺候。她想到庞嬷嬷下午说的话，想来是心疼袁熙，也是真心为他好。若她今日不向自己说明袁熙的这个习惯，甄宓今日肯定会命人进去伺候他的，那定然犯了袁熙的忌讳。袁熙洗漱很快，等甄宓散了发髻、卸了妆面，他就出来了。

“春兰，你带秋月进来吧！”秋月、冬梅总归是要带起来的，她还想着给春兰和夏荷找个好婆家。

甄宓出了净室，屋内静悄悄的，袁熙已经躺在床的内侧似乎已经睡着了。甄宓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进了被窝躺下。春兰、秋月熄灭蜡烛后，静静地退了出去。甄宓白天睡得足，此时睁着双眼并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