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的第一位当官之人原是武将起家,同当朝的太宗皇帝一起打的天下,而后封外姓王居清平,自后都不再担任朝中一品大官。
没有功高震主,也没有权势滔天,更没有拥兵自重的行为,而是老老实实地将清平治理的是井然有序。
历代的皇上倒是喜欢这样懂事的苏家,需要时能用作刀子,不需要时也不会惹事闹乱子。
苏家几代在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给的自由也是多,就譬如今朝的南海玉漱石。
九殇探闻得知这玉漱石可护生灵魂魄不散,可使人肉身不毁,亦可依此物增长百年的修为,能让人死而复生。
九殇要还灵力修为给灵狐族,剔灵根毁肉身,怕也是难捱最后。
她要想完好无损,最好的途径就是借助外物。
苏家的开国将军倒是个有仙缘的,这宝贝是那将军征战沙场时,海上仙人托梦留给他的一件物什。
素日里人们只知将军怀揣着上好的血玉,片刻不离身,众人唯独不知玉有神效。
他至死都无人知晓那秘密,那玉就被他带入棺去了。
不过,那将军并没有死而复生,因为他本就是贬谪下来渡个劫的,历完回去又当他的天兵天将去了。
这旧物就成了一件秘事。
可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苏家出了的这混世魔王,偶然得一点风声,毫不犹豫的就让人跑他祖上的坟头刨出了这物件。
人也不是很在意那玩意儿,就俩人去的。
路途遥远,费了好些时日才千里迢迢的回来了。
九殇清楚这些,是因为两百年前她就住在清平城了,她知道这里会路过什么样的人,也就知道能在这里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曾今她也试图找过别的,但枉费一番心思。
这个玉漱石,她信,因为那位仙人是文玉仙君。
玉漱石是文玉树所长玉石。
抢走这种事,九殇一般不做,出卖点色相让他心甘情愿的给才好。
芍药“王爷,怎的不说话了?是不肯给奴家吗?”
苏祁“不过就是一块玉石,你要的都给你。”
芍药“这个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苏祁“本王何时骗过花相呢?”
芍药“奴家谢过王爷了。”
芍药的声音是软软糯糯的,是人听了都觉得酥了骨头的软语,唇间一点红落在王爷的嘴角处。
苏祁坐起,芍药为他穿上衣服,他就牵着芍药的手出去了。
外边的明月本应是皎洁挂长空,万缕清辉照人间的,乌云却瞧瞧的遮住了月光。
月黑风高夜——
俊逸的清平王爷牵着他的芍药花入了他苏家祠堂,从仙龛的神像处取了一块用金丝楠木锦盒放置的血色玉漱石。
那漱玉石三指大小,握在手中清凉寒冷。
芍药“王爷,说好了要赠给奴家的!”
苏祁的眼一如既往的带着阴郁,柔和又缠绵多情,他一只手紧紧地握着玉,另一只手牵着他的芍药花,反复摩挲着她的素手。
眼波流转,情意绵绵,他开口说道:
苏祁“给,本王自然是给。”
苏祁“九姑娘都同本王到家里来了,何必顶着一张烟花女子的脸。”
苏祁“我记得九姑娘的本相可比我的芍药花好看多了,道一句国色天香都绰绰有余。”
原来这清平的王爷早清醒了,还玩了一招引狼入室。
他平静的说道:
苏祁“九姑娘可知,为何我放此地?”
九殇“除了王爷你,我想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为什么。”
九殇是个敞开天窗说亮话的人,这看似脓包的王爷也有几分本事,这眼睛似乎也不寻常。
苏祁“九姑娘,本王放这儿,是因为这是我祖上的东西,我倒不是稀罕,一块破石头罢了,我就想问问你,值得你特地到跑到这要么?”
九殇“王爷,我九殇是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想要这玉石,看你给还是不给。”
苏祁“本王不做亏本的买卖,你用的可是我的芍药花换的,这桩买卖本王还是亏了。”
苏祁“我等着这块破石头也有小半年了,都没看几眼,哪能说给就给啊。”
他一口一个破石头,听得出这凡夫俗子对玉漱石并没有多在意,但出尔反尔就不太好了。
九殇“王爷,你知我非常人,我只能说先礼后兵了。”
他挑明九殇身份的时候,自己就踱步在屋内,离九殇也远了些,九殇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抱上了她的琵琶。
一音便可震耳至心脉,让人七窍流血,足够死相凄惨。那好像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王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心中忍不住摇头,眼前人虽是芍药的脸,却是要杀人的妖。
他也不是不知道九殇,这修行至少有数千年的白狐。
所有人都说他醉生梦死,他也认了,他看到世间的妖魔鬼怪,也看得到冤死的亡魂,光怪陆离的世界真真假假的东西太多了。
他乐于让自己成为一个糊涂而又庸碌的人,吃吃喝喝,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他握着手中玉的穗子,笑着道:
苏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九殇“王爷,想要什么?”
苏祁“我的夫人,我不甚满意,想问问九姑娘可有婚配?本王要和离了,想再娶一个。”
色胆包天,主意都打到她身上来了。
烛火摇曳,人随风动,飘摇的就像是暗夜里的鬼怪。琵琶的弦音拨动,奏成曲音,是她昨日弹得亡国之音。
她笑得诡异,娇滴滴的语气说:
九殇“王爷,你连颗玉石都不肯给我,遑论会娶我。”
九殇“明知我是妖,还敢拿我做口头瘾。”
她的声音忽远忽近,而乐音却陡然激烈,灯倏地在一瞬间都熄灭了,移步换形的法术下,九殇来到了他的身后。
苏祁被一只冰冷的手从后边卡住了脖子,他感受得出上边的锐利爪子,就像刀的锋刃,一碰就是要见血的。
他虽说有一双看到本体的眼,却依旧是个一无是处的凡人,纵情于声色中,这身子骨都虚了一半,别提一点都没有功夫了。
他呼吸立刻急促起来,他是慌了……
九殇另一只手顺着他的手臂往下,就如缠人的蛇,冰凉冷血,握住他的手一只一只手指头掰开来。
九殇“王爷,我能让这里的牌位今晚过后再多出一个来。
九殇如愿以偿的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牌位边上的油灯又燃起了灯芯,苏祁脖子上的手凭空地就消失了。
红衣的芍药在墙边披头散发的站着,远远地带着笑,嘴角是鲜红的血流而出。
苏祁眯着眼看向了那里,似有感叹地说道:
苏祁“美人果真都是毒蝎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