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解药炼出来还有两天的时间,肖战突然出了那隔着瀑布的小院,那时王一博正在做烧饼,见到来者连锅铲都拿不住了,苍白的面上写着淡淡的窘迫,很是可爱。
“一博,这烧饼,是做给我的吗?”肖战腆着脸笑了笑,语气淡淡 ,打趣开口。
“唔,是爹爹想吃。”王一博双清澈的大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向肖战。
“啊,原来不是呀。”肖战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接着看向窗外,目光难免萧索,“看这天 ,像是快要下雪了。”
王一博跟着望过去,默默地点了点头,略有深思。
“我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隔了片刻,肖战淡淡开口。
“恩?”王一博一愣,接着惨叫一声,“啊,我的烧饼,都已经是第五次了呀!”烧饼——全糊了,王一博注视着锅里黑黑的东西,似乎有些沮丧。
“再做一次罢,我帮你。”肖战宠溺地拍了拍风扬的头,安慰着。
王一博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
其实有些事,真的很奇怪,明明不想选择原谅,可是在快要分别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心疼,真的,舍不得呀。
做烧饼的时候,两个人好像都变了模样,王一博一直保持着沉默,肖战却是一番言辞 ,可有可无的话语,终是没能改变这尴尬的氛围,纵然距离一切结束不过两天的时间,王一博仍然没办法释怀。
“你回去罢,在这里呆太久,对身子不好的。”这是王一博主动开口的第句话,却是一个逐客令。“恩,那我明天再来看你。”肖战垂着眸点了点头,有些不舍,有些心疼,有些自责,又有些彷徨。
王一博没有应,只在肖战走后轻轻撩起窄袖,道道伤痕都是自己亲手添上的,感受着手臂上隐隐约约的疼痛,王一博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这伤口应该是很疼的吧?可是一和心底的疼痛计较起来 ,竟显得这般微乎其微了,原来心疼,是这么可怕的事。
第二日,王一博早早地便出了门,一来不知该如何面对肖战,二来不知该如何面对王晔,三来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走在空荡的大街上,王一博只觉得迷茫,仿佛这世间最可怜可悲的便是自己了,而那些无关的路人,大概都是幸福的,只有自己,竟是只有自己。
王一博本是打算在这大街上闲逛一整天的,却在中途便被小杨庄的人找了来,想来父亲是害怕自己临阵脱跳了吧?王一博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如今竟是连躲都不能躲了。
回到小杨庄,见到的是对峙的两人。
“一博,你没事就好,我以为……”肖战几乎是直接从正堂扑了过来,面色苍白得吓人。
王一博抿唇,眸光淡淡瞟过坐在正堂里的王晔。
“他纵然并非我的亲子,我也不至于非要至他于死地。”王晔轻哼声,似有些不满。
“是晚辈唐突了,还请王盟主多多包涵。”肖战轻声应了,一双剑眸却是直直看向王一博。
一瞬间,王一博似也明白了什么,心下动容,面上却是无甚表情。
时至今日,王一博已不知自己该怎样面对肖战了,又或者他在逃避的是自己。
那一晚,肖战硬是拉了王一博去了竹林里的寒潭小院,张简陋的木床 ,二人同枕共眠。
“一博,你是怪我的吧?”黑暗中,肖战幽幽开口,夹杂着哀怨的叹息。
王一博眨了眨眼睛,并不答话。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又是一声沉重叹息,有些话好像哽在喉中,却又不吐不快,“我现今说了,你怕是也不信的,可是我当初并不想利用你,我承认,当日你告知我名姓之时, 我便知晓了你的身份,我也承认我曾对王盟主恨之入骨,可是我当真,不曾想过欺瞒利用于你”
王一博用手扯着胸口,有些疼。
“只是我体内毒已入骨,能撑到如今已是大限,我已知自己熬不过多久,所以才出此下策,你怪我罢,你是该怪我的,可我不想就这么离开 ,人能活在这世 上本就是一种幸运,本就该快乐的 ,况且那人是你呀”肖战自顾自地叙述着,竟好似遗言一般压抑沉重。
王一博咬紧了下唇,才止住自己欲要脱口的话语。
“一博,你为何不理我呢?你若是真气,便说出来啊,分明不是你的错,却为何要你来承担?”抬手抚摸王一博柔软的发丝,肖战终于忍不住地把王一博揽在怀中,缓缓拍抚。
深深吸了口凉气,王一博这才缓过神来,一滴清泪滑落得无声无息 ,能听到这些话真好,可是,终究太迟了啊。
第二日肖战醒来时,身侧的床板已是凉了,踉跄着下床,迎来的却只是王晔隐忍的目光,还有一句“他走了。”
他,他是谁?
走了,又是去了哪里?
这是肖战脑海中闪过的疑问,接着便是无边的黑暗。再度醒来时,肖战才了解了事情始末。
王一博一直在暗中用自己的鲜血调配解药,怕是几日前便已成功了,却不知为何等到了今日才走,所以现今肖战身上的毒,已是解了,而那人也已不在了。
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到王一博曾居住的小院,一切似乎都不曾改变,可一切似乎又都已经变了,只有灶房里留下的一堆烧饼似乎昭示着什么,做了五次也没成功的烧饼,王一博似乎也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所以选择了放弃,只是不知那第六次和自己起做出来的烧饼,是否也在这里?
肖战不知王一博是否还在人世,单是他自幼种在身上的那些毒,便也不知要把他折腾成什么样子,可是肖战总觉得,王一博还在某个地方做着烧饼,等着自己,虽不知他会等多久,又能等多久,可至少此时此刻,他一定是在等着自己的。
自此,江湖上出现了个怪人,一身白衣走遍江湖各处,却只钟情于各地再普通不过的烧饼摊位,然这人每尝了一次烧饼,便要当着那店家的面嘟囔句:“你做的烧饼,没那人做的好吃。”
却不知那人,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