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燕常悠悠转醒，身旁没人，用手一摸，冰凉凉一片，母亲早就起来了，燕常觉得昨天的事情就像一个梦一样。燕常穿好衣服，费力地把被子牵好。打开房门，母亲正在打包东西。
“妈妈……”燕常揉揉眼睛，唤了一声。
“……”母亲沉默的给他整理衣领，带他去洗漱。
出门的时候，母亲在玄关停留了一会儿，打开鞋柜，拿出了一双小雨靴给燕常换上。看着妈妈头上的发旋，燕常心里隐隐有些失望。
大雨下了整整一晚，地上到处都是积水，空气也带着一丝丝凉意，天空不再像昨天那样阴沉沉的，有时还会透过几缕淡淡的阳光。这让燕常的心情好了一些，他牵着妈妈的手，直接从积水上踏过去，看着水面上破碎的倒影，听着水被激起来的声音，燕常感觉天空更亮了。
回到病房，燕常向姥姥问了好。
“怎么样？”母亲把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递给姥姥。
“……”姥姥心情有些沉重，“医生说快醒了，可我等了这么久，也没看见他动一下！”
“不会有事的。”母亲搀扶着姥姥，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燕常还同昨天一样，趴在姥爷的病床上，看着姥爷。
突然，他看见姥爷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他不敢置信，生怕是自己看错了白欢喜一场，直起身来，揉揉眼睛，又看见姥爷的手指动了一下，他确定自己肯定没有看错！
“妈妈！”燕常惊喜地大喊，“姥爷动了！真的！”
“……”妈妈转身跑出病房，“医生！”
“老头子？”姥姥放下手中的物品，来到病床前，握着姥爷的手。
医生带着人来到病房，给姥爷做检查，唤着姥爷的名字，看着姥爷睁开眼睛看着他，医生笑着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姥爷发不出声音，慢慢摇了摇头。
医生直起身，对母亲说：“患者年纪比较大了，做手术也比较伤元气，好在老先生身体还算硬朗，现在意识清楚，只是有些虚弱，现在可以慢慢吃点白粥，水一下不要喂多了，湿润一下嘴唇就好。”
医生沉吟一会，又说：“让患者保持心情舒缓，大喜大悲都不好。有时间出去晒晒太阳，如果可以，搀扶着走走最好，尽量不要让病人总是躺着。再观察几天，基本就可以出院了。”
“好，谢谢医生！”母亲应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不用谢，职责所在。”说完，医生走了出去。
母亲拿了棉签蘸水给姥爷擦擦嘴唇，出去了。
姥爷的手缓缓抬起来，燕常见了，凑过去把姥爷的手放在自己头上。姥爷缓声说了一句“乖”，燕常笑得像朵花一样，眼睛亮晶晶的。姥姥却慢慢湿了眼眶，眼泪一颗一颗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把所有的担忧，所有的委屈都释放出来。
“哭什么。”姥爷喘口气，“我这儿不是好好儿的！”
可姥姥怎么也止不住眼泪，燕常也被吓到了。平时姥姥和姥爷相处，姥姥总是斗志昂扬、意气风发的，每次和姥爷吵架，赢的人也总是姥姥，燕常还是第一次见到姥姥哭，还哭得这么伤心。
母亲回来了，提着早餐还有一些水果，又推了一把轮椅。燕常有些新鲜地看着轮椅，母亲催他去和姥姥一起吃饭。发现姥爷精神好了一些，母亲慢慢把床头摇起来，把枕头垫在姥爷背后，拿了一碗软烂的白粥喂给姥爷吃。
燕常和姥姥吃完饭，发现姥姥打了好几个哈欠，非要姥姥在陪护床上睡觉，还拿了小毯子给姥姥盖好，搞得姥姥苦笑不得，慢慢合上眼睛睡着了。燕常悄悄走向放在一边的轮椅，新奇地摸摸，发现母亲正看着他，迅速把手背在身后，假装无事发生，然后走到姥爷病床旁边，搬了凳子坐上去，靠在姥爷身边，跟姥爷小声地说话。
太阳终于探出了头，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地板上，整个房间也亮堂堂的。校长也来了，提着几盒营养品，后面还跟着一些人，应该都是姥爷的学生。
“您感觉怎么样？”校长轻声问，看来他是这群人的代表。
“死不了！”
“您可别这么说，师母和师妹得多伤心啊！”
“……”姥爷嗫嚅了一下，“都不上班了！跑来干什么！还买这么多东西，想撑死我？”
“可不敢翘班！”校长瞪大了眼睛，“听说您晕倒了，我们几个哪里放得下心，下班就赶过来的。”
“嗯，那就好！现在我人也见着了，放心了吧？”姥爷听了解释才缓了表情，“都赶紧去吃饭吧！”
“诶，好。”学生们都知道老师的脾气，慰问后，就离开了，“这些东西您都收着，我们只想您身体好好儿的。”
“走走走，赶紧走！啰哩八索！”姥爷嘴上嫌弃着，脸上却笑开了花，“路上小心，都开慢点！”
刘阿姨一家也来了，乐乐躲在刘阿姨身后，偷偷地看燕常，燕常去看乐乐，乐乐又躲了起来。
燕常生气地扭过头，赌气地想：“我再也不要和乐乐好了！”
“昨天晚上听说您晕倒了，可把我们吓了一跳，想来又怕添了麻烦，听燕小姐说人醒来了，才跑来打扰。”
“你也太客套了！”姥姥搭着刘阿姨的手，“楼上楼下的，还特意跑一趟！”
“害，过来看看而已，瞧您说的！”刘阿姨转头看着姥爷，“见您没事，我们也放心了！”
“你客气了！”姥爷笑着回答。
燕常心里想，赶紧走了就好，可是刘阿姨一家离开了，他心里又没得生出失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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