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喝一杯?”五条悟捋平七海建人衣领上最后一道褶皱,还不忘吻过他的耳廓。
“你有推荐?”
“当然,日光酒馆,听说过吗?”
“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七海露出在五条悟身边鲜少的从善如流,一丝并不明显的谦逊笑意浮上面容。
不置可否,五条悟拢了拢宽大的衣袖,起身带了七海建人一把。木帘门再度拉开,月色已经落了下去,好在是没有林荫遮挡的山顶,还有些光亮。
“要我背你也可以哦。”
“大可不必。”
“那么要抱吗?”作势要伸手,五条悟成功地把七海建人逼退了几步,一脸坏笑。角落里有盏提灯,他随手拎了,点来照亮下山的路。
“说起来,以前的你清瘦得很,比现在好抱,也更好牵。”离开那片三叶草花海,两个人再度转上石阶小径,五条悟一手拎着提灯,一边伸手牵起身后的人。两个大男人这般的确是怪了些,可当年他们也的确是这么开始的。又怎么样呢,这里只有他们。
“那变成现在的样子还真是抱歉。”
“知道抱歉就多留一会吧。”他们见面的次数和时间似乎和年龄成了反比,后者不断地长,前者却愈发的少。“还想去马来西亚吗?”
“我不记得了,哪里都好。”
“这么随便可是很让人为难的,七海。”可这么说着,五条悟自己也愣住了,这几年间两个人看过了海,见过了极光,上过苍白雪川也潜过最清澈的海,好像是把一生都走尽了。到头来,的确是再没有什么目标可循的。
“那就再陪我走一段吧。”
也不言语,七海建人任由五条悟牵着走,远远看见了鸟居的轮廓。从那里开始,就是下山的路了。
“其实是骗你的。”
“嗯?”
“北海道的事,我已经不怎么出门有些日子了,就踞缩在那处家院里。今天到这这里,也是走得很远了。”
“是吗。”
“真不知道那些在家里的老家伙是怎么过的,憋闷得要命。”
“你怎么还活着,站在这里发牢骚?”
“哎呀,这话说得真伤人。”
“且不说受伤,你有多久没感受过疼痛了?”七海建人拽住五条悟,前者的脚步几乎就要迈进鸟居的范围。
“很久哦,就到连我自己都记不……喂喂,可不是像你这样制造疼痛。”大臂上忽然挨了不轻的一下拧,五条悟歪头,颇有些嗔责地说道。“怎么这样孩子气,这可不像你,七海。”
“你最没资格这么说。”七海建人胳膊上搭着情爱中压出褶皱的西装外套,看向黎明前通向山坡下的昏暗石梯。“假装着已经变化的过去,是很累的事,五条桑。”
“嗯,你说得对。”五条悟像是惊诧于七海建人突兀的话题,却又像是早已预料。“你明明看得很通透,七海。”
不置可否,七海建人伸手抚上五条悟的侧脸,蹭过耳廓停在发间,就像后者无数次抚摸他一样。通透吗?他并不十分认可,如果真的通透,他也不会在这里虚妄地停留这么多年。说到底,这些年并不是他们之中谁的一厢情愿。
“你睡得太久,五条桑,是该醒了。”
“我可是清醒得很,七海。都到这里了,不陪我走到底吗?”
“好。”
得了肯定,五条悟满意地往下走了,听着身后跟上的脚步声。
“巧克力味会更好一些吗,冰淇淋?”
“给我一份香草吧。”
“当家主真是无趣啊。”
“嗯。”
“下次什么时候久违地一起出差吧。”
“……”
“你真的要走?”
……
最后的鸟居落于身后,林间骤然起了风,吹乱五条悟的头发,也扬起宽大的衣袂。他觉得有人清浅地吻过自己的耳尖,可再回头,那里早已经没有人了。
手里的提灯摇摇晃晃,烛火熄了。
他觉得自己向来是看得远,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可总是有些午夜梦回,是在怀念一些过去的事情。
十座鸟居,一层一层堆叠起他二十代的尾巴和几乎全部的三十代,终于在那一夜尽数崩塌,再也寻觅不到了。
“我睡了多久?“早晨五条悟拉开门,看着始终候在门外的人。太阳已经升到了树梢上,显然已经不早了。
“不久,您后半夜从山上下来才入睡,不过两三个时辰。“
那个骗子。
他记得那年重见天日,也是这样一个早晨,清爽而明媚,只是周遭一切早已告别了最初的样子。他听到很多人受伤,还有很多人的死讯,那么熟悉的名字入耳,他却好似波澜不惊。
“你尽力了呀,七海。”大家都尽力了,只是这样的结果,不知是不是真的算个好结果。“你可以如愿了,马来西亚的海怎么样?”他盯着脚边的碎片,自言自语道。
因为回应他的,只有风声。
人们从废墟中站起,却不过是走进了新的轮回,还有新的拼死挣扎。
「有些梦是走不到日光下的,只可惜有些人,只在梦里出现。」
一些关于剧情的解释:
家主悟,38岁。
七海十年前已故,所以是十座鸟居。这是类似幻觉但不是幻觉的存在,由两个人的牵绊和执念构成,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一切是不存在的,只有五条悟能看见。
七海以27岁状态出现,两个人每年在盂兰盆节夜里相见一次。
关于“神居住的地方”,因为执念,七海成了五条悟构造出来的“神”,所以不能离开鸟居下山。
五条悟在十年里性格有变化,这里设定的是不再跳脱的稳重,但是希望在七海面前还是当年的模样,所以假装出年轻时候的性格,但被七海发现。
七海自己选择结束这样幻觉一般的拘束着五条悟存在,所以说是“没有下一次了”。
三叶草的花语这里我采用了自己喜欢的一种说法,五条悟捻起的一叶寓意为“祈求”,祈求七海不要结束一切。但是他在搜寻中没有找到二叶,即代表“希望”的那一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