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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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开元二十三年(公元735年)七月廿七，丐帮与唐门联盟在长安城外的枫华谷和明教展开决战。由于联军的计划已被明教事先知晓，在明教的埋伏与机关之下，联军遭到重创。短短一日间，联军弟子死伤大半。似乎就是在这刹那间，秋来风景入画的枫华谷，被丐帮唐门年轻弟子的鲜血染成了一抹抹血腥的暗红色……

几如阿鼻地狱！

“阿北——”

“阿北——”

踩着满地的污血，一对万花师徒正在层层堆叠的尸体中找寻着什么。

“海棠，你确定阿北真的跑来了枫华谷？”翻过一具早已僵硬的明教弟子的尸体，苏浣擦了擦手，为小徒弟重新带好防护的面罩。

而一旁，身为丐帮弟子的苏海棠，为一名死去的丐帮弟子整理好遗容后，站起身来，缓缓道：“师兄给我传的信，应该没有错。”简单的一句话却隐隐有些急躁，在晚霞的余晖中，苏海棠遥望着远方沉沉西去的夕阳，不由得狠狠地咬着牙。“臭小子，等老娘找到你，看老娘不打断你的狗腿！”说罢，苏海棠眨了眨眼转过身，径直走向树林的另一边翻找起来。

遥遥看着她那倔强却落寞的背影，苏浣心底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过，要抓紧了。趁着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得赶紧把陆北归这个臭小子找回来。若要拖到入夜，群狼入主枫华谷，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姨姨……”独自蹲在地上的苏海棠，迅速弹点眼角的莹光，转过头，对那个牵着她衣角的小女孩，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姨姨，你不要担心。师父说阿北是个好孩子，坏人是不欺负好孩子的～”

一语话罢，苏海棠想要摸一摸小女孩的头，彻骨的剧痛却在心底突然爆发……

“海棠！快来！”

一旁的枫树下，苏浣从地上捡起了一方铜钱。只看那铜钱串着一根红绳，不知是否是被血染过，在余晖下显得暗色深沉。铜钱本身与一般银钱并无二致，只是在正面的“宝”字的一角有些许的残损。

“你看看，这是不是阿北的铜钱。”苏浣将捡起的铜钱递了过去。海棠一把从苏浣的手中夺过那枚残缺的铜钱，仔细的翻看着。

“是他的！这是他的铜钱！”海棠激动的攥着铜钱，向苏浣师徒展示着那残缺的一边。“这是年前，他给老蒋干完活赚的工钱！那时候，他拿着给我买的酒，在回山的路上，一不小心将找回的钱掉在了石头上磕出来的缺痕……”说着，海棠赶忙四处环视，生怕漏掉任何一处角落。

“阿北——你在哪儿！”

“阿北——别跟师父捉迷藏了！快出来，咱们回家了！”

“啊——”

树后一处，小女孩狄缘霜似乎发现了什么，双手捂着嘴，不禁惊呼了出来。只见那树后，正靠坐着一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看那装束应是丐帮弟子。那男孩小小的头颅低垂在胸前，胸前正中一只唐门样式的弩箭，一动也不动。鲜血还在不停的从他胸前的中箭处流出，没过小腹处画着的那一张鬼脸，染红了他那褴褛的衣衫……

这重伤垂死的孩子，正是众人正在寻找的小徒弟陆北归！

苏海棠抱起他被血染尽的小小身体，右手试着探了探他的鼻息。“姐！阿北还有气！他还活着！”

“霜儿，把九转护心丹拿来！”苏浣给陆北归搭完脉后，轻轻的将他平放在一处干净的地面上。虽然苏浣平日修习的是花间游及点穴截脉的功夫，但身为万花弟子，对医道的修习也是必修的功课。

“幸好，这只弩箭射来时已是强弩之末，所以并未伤及他的心脉。否则单以这伤势，纵使大罗金仙赶来恐怕都无能为力了。”说着，苏浣顺畅了陆北归口腔中的血污，将手中的丹药强行塞进男孩满嘴鲜血的口中……将装有医具的布囊铺在地上，苏浣取过一把长剪，一手握住箭身，一手下剪，将外部箭身剪下，独留下一寸长短。

苏浣调整好呼吸，两指搭在男孩的腕间，细细地诊查着他的脉息。“海棠……”苏浣先是点燃一只厚捻的油灯，从布囊中取出几只银针，刺入男孩体内的几处穴道，护住了他的肺经心脉。“阿北的伤势需要立即拔箭，今晚我们要留宿在此。你去找些干枝来，点起篝火，驱赶狼群。”苏海棠犹豫着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徒儿，自知无法助力，只得勉强自己狠下心来，步步回头地离开了树林。

一旁的女徒用布巾清理掉新渗出的血液，从师父的手中接过一柄极薄极短的银刀，浸了浸药液，放到了油灯火苗上燎烧。苏浣定了定神，接回了温热的银刀。雪亮的银刀慢慢移到伤口处，锋刃微斜朝下，点住男孩胸口中箭处的皮肤……

深呼了口气，苏浣便再也没有犹豫，手起刀落，轻轻一拔，浸血的箭头从男孩的胸口拔出，丢在了一旁。随即苏浣拿过抹了伤药的厚纱布，平着掌心稳压着，快速按压以止血，整个过程流畅迅速，十分熟练。

陆北归平躺在地上，似乎微微的动了一下，耳边的呼吸声渐渐的平稳了许多。苏浣仍然一手按着伤口，一手探着男孩的手腕切脉细诊，直到他胸口不再出血，脉搏逐渐平稳生力。

“阿北怎么样？”怀抱着干枝归来的苏海棠看到徒儿胸口的弩箭已然不见，而苏浣师徒已在收拾起医具布囊，便忙问了一句。

“阿北的情况还算平稳。”苏浣拿起收拾好的布囊，放入行囊。“箭头入胸一寸余，没有触及心脉和肺经，只是肺腑有些伤到了。”

“那……那他会好吗？”海棠点好了篝火，跪坐在徒儿的身旁。她抚摸着男孩略有些冰凉的苍白小脸，满眼的疼惜，目不转睛。

“好不好就看今天晚上了。”苏浣怀抱着沉睡的狄缘霜，轻声回道。“如果今晚没有什么大的反复，明日回谷后好好休养，总没有问题的。”说罢，苏浣打了个哈欠，抻了抻盖在身上的油毡，笼起早已熟睡的狄缘霜的小身子，转身便已睡去……

篝火中的枯枝劈啪作响，火色的暖光照亮这个满是尸体的山谷角落。苏海棠安静的守在小徒弟陆北归的身旁，一夜无眠，一夜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