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人能有幸能在战场上见到蓝忘机,就一定会觉得这个白衣公子疯了。
那杀红了眼的样子,无论是敌人还是亲人,一眼看上去,心中都会抖上一抖。
人们该如何将这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与传说中的那个景行含光的君子联系在一起。
很少人知道蓝忘机是因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也没有人知道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到底是怎么度过那段没有魏婴的日子的。
或许只有麻木的杀戮与战斗,才能忽略心中悲戚到极致的哀伤。
了无牵挂者,忘生;心有所爱者,忘死。
在蓝家的这位年轻将领的带领下,仅蓝氏一族就几乎灭了温家大半的士兵。温氏个个人心惶惶,仙界士气大涨。
没有阴铁又不断闭关的温若寒,面对斗志昂扬势不可挡的蓝忘机,局势很清朗。
在这仅仅三年的时间,这旷日持久的战争就似乎可以看到结局。
进入魔界的时候,许多仙士都很兴奋,绝大多数的人从未有机会见过这早已与仙界画地而治的魔族城池是什么样子了。更何况大战胜利在即,几乎每个人顶着百分百的自信与气势进入这座阴森恐怖的魔城,丝毫没有即将面对魔族圣主的恐慌。
“忘机,你太累了,你应该休息一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若累垮了,谁来找他?”
“兄长,我会在这里找到他的,是吗?”蓝忘机顿了顿,没有回答蓝曦臣的问题,反而仰起头定定地望着他的兄长,一再地求证这个已经问了千百遍的问题。
看到蓝忘机脆弱的样子,蓝曦臣默了一刻,随即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会的,会的,一定会的。无羡他会没事的。会的。”
听到这话,蓝忘机没有说什么,低头继续擦剑,准备明天的硬仗。
蓝忘机能感受到自己的逆鳞还在魏无羡身上,还在护着他。在逆鳞保护他的时候,他自己心中也有感应。
这么多年的每次感应,蓝忘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情,是应该开心魏无羡还活着,还是应该担心魏无羡身处的是怎么样的地狱。
接受感应的频率,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少,越来越弱。而如今,蓝忘机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逆鳞的存在。上一次的感应距现在有多久,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就连这样的念想老天都不再给他,这如何让人不疯魔。
三年,他凭借自己的执念和那一股冲劲,把这场整整颠覆了三界战争,压缩到了三年。对于别人来说,三年太短了,将这场战事压缩到了三年,简直就像一段传说,一个神话。
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三年,对于忘羡二人,都太长,太长,太长了。蓝忘机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在更加努力靠近魏无羡,但是还是太慢了。
让两个相爱的人彼此分开,让他们各自沦陷在自己的地狱中,怎样才算救赎?
蓝忘机在努力着,魏无羡亦然。
————最后了,到最后了,杀了温若寒就可以寻到你了,魏婴,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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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偌大的魔城也不知为何,清冷的可怕,别说军队,就连平民百姓也几乎没有。若不是知道这里是温若寒的老巢,或许将此处认作一座荒城也不过分。
魔族所居之处,致邪致阴,故而此处寸草不生,荒凉萧瑟。寒风吹过,吹不起荒草,也吹不来尘埃,风过也不留痕,唯徒增寒意。
仙界浩浩荡荡的军士打进魔宫的时候,近几日的冷静的众人都有点不大淡定。魔宫之中还在不断的冒着怨气,如同乌云压顶,黑沉的可怕,可见温若寒是一定的还在里面的。但是这堂堂一个魔族之主,魔界统领,在整个宫殿的守卫,竟只有几十人,仿佛就在大开着门,欢迎着外面的入侵者,取他的项上人头,颠覆他的统治。
蓝忘机站在城口,看了看这个已经是无人之境城池,没有犹豫多久,抬脚率先进入。身后浩荡的军队也随之挺进。
片刻之间,这座死寂的魔城迫不得已的接纳了各种生气,一时间,擂鼓阵阵,万人空巷。
温若寒坐在主位上泰然自若的看着底下比肩继踵的人群,丝毫没有为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感到恐惧。
殿中人头攒动,其中以金光善为首的金家仙士占了大半。
蓝家以蓝氏兄弟为首,但是进入殿中的蓝氏仙士远不及金氏。
对于金氏来说,这最后一战,是争夺功劳的关键一战,即使即将面临的战争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但是只要金家参战的人数越多,金光善就越安全,日后成功竞选仙督的可能性就越大。
对于蓝家,越多无关人员丧生,这场战争就越失败。
而对于蓝忘机,此战唯一的目的,就是魏婴。
温若寒坐在主位,看着底下黑云压城的景象,玩弄着手中的阴铁,好整以暇地看着底下推推搡搡的人群。
金光善:“温狗,你的死期将至,今日就让我,为那些因你死去的将士们报仇雪恨。”
温若寒瘫坐在座位上,往下睨了一眼,嗤笑道:“底下是哪位在吠,一个无名小卒也能蹦跶到我面前来。怎么?仙界没人了?”
温若寒自然是认识金家掌权者,两人在三界之战初期甚至还有些“交流”,如今这样说,无非就是单纯的想给金光善一个难堪和嘲笑罢了。如今这金家的心思如同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蓝家不屑于与其争抢,但不巧,自己心情不好,也不想送顺水人情,如他的愿。
这一句话说出来,金光善的脸色果然不大好看了。一时气愤,正欲回话,身边的金光瑶却率先发了声:“温若寒,死到临头了,还要呈口舌之快,莫不是到时候魂飞魄散了也不知仇家是谁。我们金宗主宽宏大量自然不会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但是如若现在连我们宗主——这位彻底颠覆你的对手都不认得,那真的是你浅昧无知。”
听到金光瑶这样说,金光善长吁了一口气,神色稍缓,心中对其默默赞赏。却又听见温若寒的声音。
“浅昧无知?到底是谁浅昧无知?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堂堂魔界之主,会乖乖的在这里等死?真是单纯到可笑。你以为你们这群人还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吗?哈哈你说我死到临头,就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谁死到临头。”
温若寒正欲起身,却无意中瞥见了人群中的一抹白色身影。温若寒顿了顿,心中升起了一次嘲弄之意。他站起身,拂了拂自己的衣袖,冲着底下的蓝忘机说道:“你便是那个含光君吧,先前略有耳闻,抢了我不少城池,杀了我不少子民,是位骁勇的角色。这让我对你很是好奇,让我猜猜,你这般拼命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是为了所谓的天下太平,还是你眼中心中的那个小情人呢?”
如愿地看见蓝忘机微变的脸色,温若寒面上的得意更盛。含光君没有搭话,温若寒自然也不恼,继续说道:“我曾见过你的那位相好,不愧是九尾天狐,长得是真的不错,只不过堂堂的一个天狐族副族长,灵力如此之弱,我还没怎么开始玩儿呢,人就已经快不行了。在我这里的这么长时间,可是经常能听到他无意识地喃喃着你的名字,耳朵都怕是要起了茧子。在被丢入乱葬岗之前,还在说着蓝湛救我呢,哈哈哈哈。不知道在那个时候,含光君你在哪里呢?”
听到温若寒这样说,下面有很多人都变了脸色。不止蓝忘机,江澄的神色也极为不好。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蓝忘机后,攥紧了剑,重新打起精神,与那个魔头对峙。
“乱葬岗你们知道吗?那里即使是致邪体质的魔族,也不敢轻易踏入。里面据说别的什么都没有,怨鬼恶灵可是一抓一大把。其数量之多,凶灵之恶,随便拎出哪一样,都是可以灭掉整个三界的存在。你说的剩了半条命的魏无羡进去了,还能出的来吗?堂堂含光君如此英勇,竟然心爱之人的护不住;自诩高贵的天狐一族,竟连自己的副族长都保不了,你们,真是既无用又可怜。哈哈哈哈。”温若寒笑的放肆,俨然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嘲笑着蓝忘机,嘲笑着底下嘈乱的人群。
“忘机。”蓝曦臣急忙拉住自己已经失去理智的弟弟,却根本无济于事。温若寒看着提剑冲来的蓝忘机,面色丝毫不慌:“颠覆?哈哈哈哈,我就让你们看看,我是如何以一己之力颠覆整个战局。一群无知鼠辈!”
温若寒祭出手中剩下的三块阴铁,温若寒已经将阴铁炼制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所以即使数量不足,威力也更胜从前。以温若寒为中心,骤然生出滔天的煞气,与此同时四面八方似乎是有感应一般的,骤然爬出无数的恶灵与凶尸,扑向中心的人群。
战争一触即发,蓝忘机跳起与温若寒厮打,还未到眼前,便差点被怨灵打中,无法近温若寒的身。而其余的人也专心应付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怨灵恶鬼和凶尸。
进化到最后一个阶段的凶尸,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刀砍不伤,剑劈不烂。唯有将它们摔入崖底,方能消停。可摔下去的,又哪里比得过爬上来的多。故而没有经过多长时间,进入殿中的仙士就已经死伤无数。
一时间,殿中尸首遍野,鲜血的颜色在眼中模糊,放眼望去,地平线都似乎消失在了尸体之后。浓重的血腥味铺散开来,混着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产生的阴腐气味,令人胃中一阵阵泛酸。
看到战况的蓝忘机脸色很不好,虽早就预料到最后一战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但看到即使这么多人死在眼前,局势却在翻转的时候,心中陡然生出无名的焦躁。
到最后了,绝不能也任何的差池,就算拼死,也一定要赢。
“温若寒,你罪大恶极,残害无辜,今日,我拼上一切,也定要你死。”说罢,蓝忘机默念法诀,避尘顿时剑光大盛,照的四周凶尸都退却了几步。
剑光照的蓝忘机神色不定,唯有从琉璃色的眼睛直直射出的决绝的杀意怎样也挡不住。那样的目光,看的温若寒心里都颤了一颤。
“蓝忘机,含光君,你以为你能做什么,你以为你用了龙族封印的力量又可以改变什么,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铮!”是避尘发出的轰鸣,是与肉体碰撞声音,是与刀剑相击的金属声。蓝忘机疯了,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疯。
杀了他,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一切就都结束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魏婴就会回来的。
温若寒,温若寒!你必须死!
蓝忘机破开层层走尸,当避尘的剑光劈过来的时候,温若寒也惊了一惊。他连忙抬手,召出一抹怨灵,挡住避尘的剑芒,那怨灵嘶鸣一声,顷刻间魂飞魄散。待蓝忘机准备再次进攻的时候,又有无数高阶凶尸挡住了去路。一时间,蓝忘机又被隔开,难以近温若寒的身。
被调来挡住蓝忘机的,是与其他人厮杀的走尸。顿觉轻快的众人惊疑的往四处看了看,只见被围在重重凶尸里的蓝忘机。有人侥幸地往无人处躲避,也有人欲上前帮助鏖战中的含光君。可是,最终无论谁,还未等喘上一口气,四周就有更多的走尸扑来。
包围蓝忘机的凶尸,是前所未有的多;包围其他人的怨灵,也是前所未有的凶悍。
魔界的地盘,最不缺的就是走尸与怨灵。
在刀剑相击的铮鸣金属声中,墨燃响起了一声清冽的笛音。那笛音虽然不够响亮,但是足以让所有人听见,所有的凶尸听见。
那阵笛音仿佛魔障,滞住了所有凶尸的动作,怨灵也渐渐被安抚下来。众人看着这景象,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一时间,整个大殿落针可闻,只剩下清冽婉转的笛声响彻其间。
而与此同时,高台上,一阵金属刺入血肉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中,尤为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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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了好久没更了。大场面的描写我不太会,就暂时先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