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无声地咧咧嘴角,眼泪干涸,哭声也沙哑
泪花迷乱的水膜下,眸瞳呆滞空洞,那张带着体温的信纸从合不拢的手指间悄然滑下,荡悠着撞向她的被子,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夏安栀“不要……不要……”
恐惧截断了除哀求之外的所有反应,她瑟缩着,眼眸如同风铃儿一般震着,像在屠刀下觳觫的猫儿
月亮像是暖意流失的残灯败盏,光芒变得冷酷,带着淡漠的宁静,不经意照明了她惨白渐上的双颊
然后它好似提着纸灯的陌路人,光束轻快地从她脸上略过,滑向床尾
夏安栀的思绪很乱很乱,变故来得太突然了。她像被封入黑夜里寂暗的漩涡,星辰黯淡如扯絮一般的灰尘将光芒弥漫得只剩恐怖;她整个人被无常的引力左右拖拽,拉扯,虚汗阵阵,急转直下的状态为本就疲惫的头脑更带来一层重重的眩晕感
如纸般薄透的眼帘保护着泪盈盈的眸,两排乌睫在阵阵眩晕里不自主地合上,星泪滢硕,从卷翘的羽尖断坠,摔碎在不知名的角落
恍惚中,床头柜上的灯芯明灭,噼啪有声,躁动的烛烟缭绕着焰火,升进黑夜,渐渐不见了踪迹
……
少女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蜷曲的身体下大腿麻痛,一时间动弹不了
如果她现在伸手,把那盏灯打翻在被子上……
-
“夏小姐。”
夏安栀“……!”
栗色的瞳孔深深一颤,水光摇动
巫医和他礼貌的叩门声把她从恐怖的意识朦胧里骤然唤醒,就像从很深很深的水里冲上来呼吸,窒息感骤然冲破
元歌的声音很有辨识性
夏安栀定定地望着自己的手,如同昏睡的人突然从椅子上跌下,惊悸犹在的眼眸中焰光闪动,她的手指尖和灯火纤细的支台间只剩下半寸距离
夏安栀“请进。”
皮肤滚烫,火烧火燎。
少年轻手轻脚地拉开门,进来,从里面把门栓扣进最松垮的一档,眼神里一往恭谨,平和,在月下犹如一个令人意犹未尽的故事
松月生凉夜,屋子里静得能听到她努力平缓哭咽的呼吸声
她把脑袋轻轻贴在膝头,把一头柔发留在他的视野里,双手环着痩削的小腿,黑裙子里勾勒的轮廓透着清瘦和纤弱
眼泪还没擦干净呢
元歌“我帮您……把灯熄了吧。”
少年的话很规矩,垂衣拱手立在门口,身影混杂在清幽的竹影,在一片绰绰里显得娴静安然
侍从,他给她最直接的印象是恭敬又安分的下侍,身上品不出一点邪妄的气息
少女抱着被子,将脸颊深深地埋了进去。她抽噎的声音突兀,进而变成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然而少年充耳不闻,刻意未拉紧的门栓上窸窣动响,木扣子磕磕碰碰,清凉而自然
聪明,而且会装傻
夏安栀“没事,我自己来吧,”
短暂地缓了一会,夏安栀把自己从被子里拉出来,美眸黯淡,下巴软软地趴在膝上衾面
也许是无意的,但总之少年小心翼翼地包容着她的坏情绪,从敲门到现在,说话动作里没有令她半点不快或厌烦
眼波流动着淡淡的星水,目光失神如同弥漫的霰,脑子里字字句句地思考着,
她……总不能像大小姐要求侍女一样得寸进尺,吹毛求疵吧
哪怕不开心的事情再多,哪怕去死的是她……
何必哭哭啼啼烦巫医呢。
和别人没关系的事情她没资格发泄到别人身上,只会徒增别人的厌恶和自己的不快
心情不佳的夏安栀敛敛心神,发丝因为静电的缘故在脑畔蓬着松松的弧,她朝少年投过友善和感激的一瞥,微微笑着向他致意,不过没说谢谢
心里忍着天大的不快,也无心去说了
元歌“时间不早了……病刚好嘛,多休息总没坏处的,”
元歌“那明天见,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