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川望着他的眼睛,知晓下文一般拧了下耳尖的弧度。
木偶猫“行了,祝你实验成功。 ”
他的目光和元歌的相会,犹如合作已久的生意人一样举杯使边沿轻撞,响声剔透,蜻蜓点水。
然后,身影一缩化为身子纤瘦的黑猫,荧荧红眼淡为清澈的橙波,抻着小舌头慢腾腾地打了个哈欠,毛发平顺地贴着脖子,冰冷尖刻的气息在他身上立刻化为乌有
“喵,”
细小的喵呜声显得秀气又弱小,翎川坐在少年脚边,长尾巴盘着,刚好盖住并排的两只脚爪
元歌“别去她待的那片地方,”
元歌“其他屋子你随便进。”
“喵。”
沓着绒毛蓬松的墨尾,猫儿四只脚顺着轻快的小步子,身子拐过不透明的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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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色和橙色混合的一头发,颜色鲜艳轻盈;眼眸水润润,清亮亮的,明澈的瞳孔四周犹如洒了一圈碎星子般可爱得紧,
白玉似的藕臂款款环膝,呆俏地歪歪脑袋;身上却着一袭肃穆的黑裙,遍身都是阴郁的深颜,连带着把面庞上自怜的神色,都映照得有些庄重凄清
夏家小女孩,夏安栀。
元歌沉浸在自己的笑意里,眼神失焦地在半空散开,
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尖,从容倦懒,星湾凛凛的眉眼和葱段似的指尖构成一副微妙的图画,唯美的气息豪放四溢
夏四小姐好像很喜欢把她卖了的姐姐,那个喜欢暗地里搞点小动作的夏安兰
四小姐还真是……可怜啊。
被卖了还笑得那么无忧无虑,天真如同雏鸟一般
星光潋滟的眼眸此刻好似幽水荡漾,明波在神色的流转里透着晦隐和阴柔
不知道她是没发现还是发现了也不敢相信,那些刻印在腕踝处的晦涩符号,皮肤上巧胜天然的凹痕……以及,最主要的,想操控自己的身体没有以前那么容易
哪有什么妙手回春的医生,哪有什么起死回生的神话,支撑这一切的不过是我的机关术,
我的毕生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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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栀拍拍脸颊,手心和皮肤接触的地方暖暖的,肌肤滑腻,带着潮晕的脸蛋触感好似蓉酥柔而软腻
天暗了,日光从身边溜走,把懒在眼帘上的困意也一道收了去。她直直秀挺的腰,小心地捋一捋发酸的肩,手臂轻松松地挽着自己———浑身都轻松舒爽,看不出一点久病的痕迹
月光轻柔,如同女神的拂纱,微沁的夜风将柔光化为有形的轻抚,滴着银色寂静的指尖深入瞳孔,把眼底也变得一片柔腻,白天的颜色褪而黯淡,化作银灰的温柔
少女靠在床帮,眼角收敛了俏笑时浮现的凤尾,变得恬淡安静。木刻的雕花边角润钝,迎着窗户的一牙儿侧边白晃晃的,浮涌月光,好似被匠人的糙手捏着,在清粼粼的水中晃悠
白嫩嫩的小手托起腮帮子,眸子呆乎乎的望着抻直了脚背的双脚,宛若凝固的神色把清朗的床头月也锉得呆憨了几分
睡不着。
脑海里翻腾着,彻底读完那封家书的她像岸上一个忽然被大浪从身后没顶的人,一时间还感受不到呼吸困难
呼吸提捏着,无法克制地急促起来
夏安栀“我在父母姊妹眼里,难道已经是……”
夏安栀“是个……死人了么?”
还是已经下葬了的。
那封信上刻意折起来的下半沿如是给她诉说,姐姐写到那里时,笔迹都有些发颤
那封信她上午只看了一半
我不是……不是在医馆里吗,
那躺在棺材里是谁?他们给谁办了内族式的丧礼?
谁希望她死……谁确定了她的死!!
……
(我不是活着吗,巫医难道不是存在于现实,我眼前的现实吗。)
(我不是病好了吗,)
(我听他……亲口说的啊。)
心房重重闷叩,回音寂荡
猝不及防地,夏安栀哽了一声,呼吸被哭咽乱掉,被掐死了咽喉的窒息感源源而来
水晶似的眼眸里,一半晶泪,一半深陷在惊恐的眸瞳,虹膜渐渐被泪花吞没
安栀的名字难道要刻在大家族的石碑上了吗!
难道所有人已怀着复杂的情绪为她穿起丧礼的衣装了吗!
悲怆涌动,封住了本该四流的泪水
月光喷薄,犹如千丝散发
那些冰冷的刀迹,刻写亡灵的或祭或缅;那些沉睡的石棺,呼吸的墓室,对死亡的深恐让一个阳烛未熄灭的人骇破肝胆,把她列先祖幽暗神秘的魂灵之下,
颀长梁柱所拼搭的一片开阔和高远上,明月退入阴黑的云,余光里,悬浮起墓室般阴冷幽咽的灰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