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

魏无羡跌跌撞撞往前跑着。

眼前阵阵发黑，耳间还响彻着越来越多人的呵斥与怒骂。

原来天地俱灭的感觉是这样，原来几不欲生的感觉是这样。

他们说的对，是我……是我杀了师姐，是我害死了她，是我…都是我的错…

如果昨夜我没有自作主张，如果我没有去救他们，今天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

如果她不是我的师姐，如果她只是蓝湛的妹妹，如果自始至终都没有我……

如果……如果师姐不是为了救我，如果师姐不是因为是我姐姐的身份，如果不是我……

都是我的错，师姐……师姐啊啊啊啊…………

是我毁了一切，是我……是我毁了师姐，是我毁了蓝忘机的生活，是我毁了我和蓝忘机的一切，是我毁了魏家……

都是……都是因为我……

魏无羡的心口阵阵抽疼，他的思维十分混乱。这些糟乱的想法，自他从云深逃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充斥在脑子里，久久不去。

魏厌离死了，带着魏无羡和蓝忘机生命中所有的光离开了。她伤的实在太重了，拖得时间又太久，即使倾尽蓝忘机的全力，也没能将她救回来。

至亲在自己怀里去世到底是什么滋味，想来蓝忘机已经知道了。蓝忘机又怎么感受不到怀中生命的渐渐逝去，直到手下再无灵力波动，他才肯颓丧的收回手。

眼泪一滴滴的砸下来，蓝忘机喉间发出了困兽般的呜咽。

“阿离，兄长来晚了……厌离对不起…对不起厌离…”

魏无羡看着情绪崩溃的蓝忘机，僵在那里没有动。他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却还是执拗的一眨不眨的看着浑身血污的魏厌离。蓝忘机怎么会救不回师姐呢？他的能力那么强，怎么会救不回师姐呢？

整个战场上就只有蓝忘机痛苦的呜咽和其他世家的窃窃私语。魏无羡却什么都听不见，他的眼里就只有已经干涸的血迹以及厌离死白的脸色。

师姐她……不会的，不会……不会的……

等蓝忘机拽着魏无羡的衣服将他掼到地上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了。

蓝忘机猩红了的一双眼，攥着的一只拳头堪堪的落在魏无羡耳边，轰的一声，激起尘土一片。蓝忘机豆大的泪水一点点砸在魏无羡脸上。因着这些，这才让魏无羡唤回了一点点的知觉。

耳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重新吵嚷了起来。人们又开始放声高呼，沸反盈天。

“魏无羡，魏无羡！！”蓝忘机充满愤恨的喝声直直的砸过来，魏无羡慢慢的抬起眼，便看见蓝忘机恨不得杀了他的表情。

魏无羡转过头，看着吵嚷的人群，努力辨认着，终于在这些糟乱的声音中，听清了一些什么。

“是魏无羡杀了她的，是魏无羡！”

“是魏无羡想要逃走，这才用蓝姑娘要挟的……”

“是魏无羡发了狂，才杀了她的。”

“魏无羡让厌离姑娘挡剑，这才……”

“我不知道……但是好像好像确实是魏无羡……”

人们没有对过什么口供，于是魏厌离各种各样的死法就在世家口中传颂，莫衷一是，言人人殊。但是他们又很有默契，魏无羡是唯一的众口之矢。

若是蓝家会跟着魏家联合，那么这些造反的世家一定不会有胜算。既然已经彻底得罪了魏家，那么蓝家就不能再成为对立面了。

谁能知道，那个瘦瘦小小的女人居然有这么复杂的身份，她居然就是蓝家刚刚认回来的小姐。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不如将计就计……

这一番是非的选择，是他们今天起义成败的关键，也是这场僵局的能否破开的重要转折。只有赌对了，才能活着离开，才能继续往云梦进发。

有人犹犹豫豫的不肯开口，有人却已经义愤填膺的痛骂。事实的真相就是这样，众口铄金，三人成虎。无需什么证据，这些的口水便是铁证。

蓝忘机已经从魏无羡的身上站了起来，立刻就有两个卷云纹校服走了过去，将魏无羡押了起来。

“将魏无羡带走，带回去……”

蓝忘机没有说完要把魏无羡带回去干嘛，只咬紧了牙，沉沉的看着他，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眼前的人早已经不是他的同窗了。心术不正，杀人如麻。不仅修习邪术，杀了蓝曦臣，还害死了阿离。

蓝忘机瞥了一眼魏无羡，他的眼神空洞着，像极了临死之人的目光。他脸色苍白，脸上的血糊成一片，有些还没干涸的，便顺着瘦削的下巴滴下来。蓝忘机皱了皱眉，狼狈，他现在实在是太狼狈了。

魏无羡啊魏无羡，你又是为了什么，值得吗？若这是你我的结局，那么足够了，现在这些未免都太惨烈了些。

若是还能回头，魏无羡你会后悔吗？走了这么远的歪路，害了这么多人，你心里会有愧吗？

蓝忘机低下了头，收起了或厌恶或憎恶的眼神，轻轻抱起再也醒不来的厌离，慢慢离开了这里。

在一众的批判中，这件事情终于划上了句号。人们觉得无趣，四散离开，却很有默契的不肯远去，这不是他们的最后一站，他们要去云梦，为真正的一切画上终止。

天边渐渐的升起了死一般的白，黑夜过去了，等到的却是更惨败的颜色。

蓝忘机抱着蓝厌离，走在人群最后。墨发垂到耳边，教人看不清他的脸色。只有佝偻着的脊背，才暴露出他的一点点情绪。

卷云纹校服们拖曳成僵硬的一排，没人敢出声，只寂静着，拖拉着。而走在中间的，是怔愣着的被押起来的魏无羡。

走了这么久，魏无羡都没什么反应。无论是蓝家弟子粗鲁的扭压，还是周围人的痛骂，抑或是蓝忘机痛恨失望的表情，都没能让魏无羡的神色松动半分。

他的眼里耳朵里，尽是魏厌离的音容。

“羡羡……”

“羡羡快走……”

“羡羡不哭了……”

“羡羡……你快跑。”

“师姐……”魏无羡的眼睛里出现了几分清明，腰间的莲花铃铛清脆的响了几声，魏无羡抬起眼，向四周看了看。原来已经走了这么久，原来已经快到了云深……

“师姐……呜……”

蓝忘机垂着头慢慢地往前踱着。他的手紧了紧，将那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蓝忘机心里憋着一口气，连每一口呼吸都是疼的。

当时说好的，说好要好好补偿她的，结果到云深的这些日子，没有让她记得以前的一切，却次次都惹她生气。

若是这世间真的有人可以得到蓝忘机的所有温柔，想来就只有走散了将近十年的妹妹了。她是童年时光的无忧无虑，是少年时光的漫长孤寂，是青年时光的钻心执念，而现在，统统都化成了怀中逐渐僵硬的尸体。

“阿离，兄长来晚了…对不起…”

蓝忘机垂下头用唇轻轻碰了碰厌离的额头，又是一滴止不住的泪滚了下来，砸到了干涸的血迹上，顺着厌离的眼角慢慢的滑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在面前不远处响起，蓝忘机怔愣着抬起头，却只见面前紫烟弥漫，就连跟前的子弟都看不清了。

是魏家的乱人视野的符咒……

蓝忘机皱着眉，紧紧看着前方的一片虚无，眼中却尽是杀意。“魏无羡，魏无羡……你还不肯收手吗？”

不出所料的，前方几乎马上的就响起了子弟们惊慌的叫声：

“魏……魏无羡跑了！魏无羡跑了！”

“追！快追啊！”

“他往哪跑了？找不到了啊……”

“愣着干嘛？快散开来找啊！”

一众蓝家人散了大半，剩下的另一些人紧张的戒备着。只有蓝忘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双手慢慢收紧。

“魏无羡……”

直到身后再无脚步声，魏无羡脑中的弦才轰然绷断。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能支撑他继续跑下去的，或许就只有魏厌离的那一声声“羡羡……跑，快跑。”

“师姐……师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眼前的枯木虚晃着，头顶的日光摇晃着。脚底的草木随着踉跄的脚步，发出嘲哳的声音，远处的乌鸦随声和着，死寂又诡异。

魏无羡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直到站也站不起来，直到再也撑不住……

魏无羡迷蒙着眼睛，看着远处跑过来的黑色身影，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魏无羡想要抬手抵挡，脑袋却逐渐昏沉，再也抵不住困意，直直的栽了下去。

“师姐……羡羡撑不住了……救我，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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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金光瑶都想说：魏无羡还是太单纯，这才哪到哪啊？就不行了？

我是后妈（bushi）ฅ۶•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