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客行这一辈子做过许多孤注一掷的抉择,他也曾想过,世事难为人,那么一方天地,固步自封,守好他的两个小丫头,也挺好。
但举世皆浊,即便他想过放弃,但也总会在下一刻被现实痛击一记,自此长了教训。
长久以往,便也再也提不起这样的念头了。
篝火燃在洞口处,外衫湿乎乎的,搭了架子烤着,他从石阶上拾起草药,小心翼翼地敷在了小丫头的手侧,好在那人射术不精,弩箭射的偏了些,擦过了小丫头白皙的娇嫩的手侧,但太过锋利,刮破了一大片。
他轻轻呼了呼,虽然顾潇不哭不闹也不喊疼,但他总是觉着应当是极严重的,一点也没想起其实他自己总是于这种伤视若无睹。
但其实小姑娘也没看他。
她怔怔地盯着地面,他为她上药的影子打在了地面,温柔美好的像幅画。
真是怪冷的,她如是想着,吸了吸鼻子,倦怠的思绪才重新被连接。
她一直以为是她手上的伤,导致的总是能闻到股子血腥气。
但如今都包扎上了,怎还会愈变愈浓?
她将视线落在温客行面上,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温和的朝她笑,“怎么了阿潇,弄痛你了?”
都很正常的,除了他苍白的面色。
顾潇猛地撇开他的手,温客行一怔,他盯着自己抛下的手,忽然有些恐惧。
那丝恐惧只停留了短短一瞬,他听见小丫头从他身后传来的气急败坏的声音。
“温客行!你伤得这样重,为何还一声不吭的给我敷药!”
那是从山崖坠下,他挡下的一弩,顾潇只记得他的怀中很稳,稳到连那一瞬的颤抖都仿佛是她的错觉一般。
足有一指粗细的玄石弩箭深深的刺入了他的后肩胛出,没入其中,红色外衫遮挡着,她那时看不出来,但现如今白色里衣以被他的血迹晕开了大半个后背的鲜红,刺得人眼眶生疼。
温客行觉得他没关系。
他如此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甚至还半调笑这开口道,“阿潇,你给阿行哥哥吹吹,哥哥便不疼。”
身后却半天也没有动静。
他迟疑的回首,顾潇的唇齿咬得死紧,眼眶氤氲着的泪一滴一滴落在石地上,砸开一朵朵小水花。
他不论受多重的伤,都没关系的,但顾潇不能伤到一丝一毫。
正是因为他不在乎自己,也从不让人为他但又操劳,所以几百年来理所应当的,好像从未有什么人因为他而哭泣。
只有曾经连他手上划了道子小口,也要尽心尽力,全心全意照顾她的顾潇。
但如今的顾潇还太小了,她不晓得何为情,何为爱,即便是他小小的亲昵,也在小姑娘眼里是他对她的宠溺与疼爱。
如此,他也摆起了些许长辈的心态,不能叫小丫头为他担忧。
他是这样的自信,直至他看见了顾潇的泪,那是砸进了他的心尖,颤动的要命,他慌了神,有些手足无措的想要给小丫头拭泪,却又被拍开手。
“好好阿潇,我错了,别哭了好不好?”
她红彤彤的眼,是最凶狠的杀人利器。
只要看见,温客行便觉着,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