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下

初春琴梨顶着愈下愈大的雨，无比狼狈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本来就浑身无力的他只觉得额头有些发热发痛，几次将要摔倒在地。原以为土御门能给自己带一把伞，甚至会直接送自己回家，可现在看来几乎是没戏了。

“我刚才做得是不是太绝情了？”初春扶在墙上，对自己刚才的嗔怒有些自责。

但真正感到自责的其实是土御门元春，他回过神来才想起初春出门没有带伞，于是赶紧拿起了手机给他打电话，同时抄起门口的那把伞夺门而出。

而此时此刻，接到任务的「Block」早就已经在路口等他了。

「Block」——也就是所谓的“区块”，是直属于理事会的暗部组织，主要是负责监视学园都市与外部合作机构的联系。而初春琴梨进入学园都市时的双重身份理所当然地引起了他们的怀疑。换句话说，瓦伦丁的真实身份其实早就暴露了。

手盐惠未展开双臂拦住了他，平时担任警备员的她无论是体格还是反应能力都比初春琴梨更快更强，一米八的身高也让初春在她面前显得弱不禁风。

初春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仰起头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要大上十岁的大姐姐。

“你是就初春对吗？”她的声音比看上去要温柔许多，像是一字一句的教导小孩子——或许这与她平时的身份有很大关系吧？只不过说话的语气又像是上对下那样轻蔑。

初春琴梨没有回答她。为了保持清醒，他打算先吃一粒药来延缓空洞症的发作。但当他的手在衣袋里翻的时候却发现药盒不见了。实际上那盒药在土御门喂过初春之后就一直在他的手里，不过就连土御门自己也忘了这样一码事。

无奈初春只好靠着刚吃完药剩下的药效勉强坚持下去。

作为首领的佐久辰彦自然先走了过去。他稍稍用力的从后面拍了一下手盐的肩膀，然后朝初春走了过去。手盐惠未则下意识地从侧跨的枪套中熟练地抽出一支特制的伯莱塔m92f手枪并做好待命射击的姿态。

初春依旧沉默不语，他已经猜到这些人就是来抓他的。此时的他正想着如何保存体力来应对这不可避免的战斗。而现在能做的只剩下等着这位人高马大的家伙攻击自己了。

果不其然，佐久上来就是一个擒拿，只是还没碰到初春琴梨的身体，自己就被一股强大的风压甩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出乎意料的情况让「Block」的四个人都惊了一下，不过他们四个里除了铁网以外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遇到再突发的状况也能马上恢复过来。手盐立马持枪射击初春的肩膀，一来是想让他重心不稳，失去行动能力，而且还能利用非致命弹药带来的疼痛感让初春琴梨无法再使用能力自保。只是接连开了三枪，竟然一枪也没中。她停止了射击，她对自己的射击水平很有信心，再加上眼前的这位看上去像小女孩但又像男孩子的这家伙的能力也不知道是什么，就让她不禁怀疑是不是他用能力偏转了弹道？

旁边的山手也马上注意到了这一点，当铁网正扶起佐久辰彦的时候，他已经从提箱里掏出短剑冲锋枪打出了一弹匣的子弹。仅隔着5米的距离，特殊的非致命亚音速弹从初春身旁呼啸而过，却没有一发打在了他身上。

对几人来说，毫无疑问——初春琴梨是一个能力者，而且等级至少在Lv.3以上。

初春琴梨经过刚才的反击竟然清醒了一些，他不断后退，试图趁机逃走。而山手佐久则步步紧逼，但他们也不敢靠近初春，只是和他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忽然初春背后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踩水声，那个人像是十分着急的奔着几个人跑来。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声音越来越近了，初春琴梨盯着面前两个人的表情，以此来判断后面那个人究竟是他们的同伙，还是仅仅是一个一般人。但是无论是山手还是佐久都面无表情，他们的双眼就像看着猎物的猎人一样死死盯着自己，貌似那个人与他们不处于同一个维度。

［怎么回事？根本搞不懂他们在想些什么！］初春琴梨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而他现在就像是面对着两具面无表情的石像，丝毫捉摸不透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再加上后面那个人很有可能让自己处于被两面夹击的状态，初春的内心现在已经快要崩溃了，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讲会发生什么，也不敢轻易使用自己的能力。

而那个人终于到了，初春感觉自己被一双修长的手臂给搂住了，而前面的山手和佐久辰彦也停下了脚步。那双手臂的右手撑着一把伞，初春一眼就认出那是土御门元春回家时带的那把。

而他也开口说话了“你怎么跑那么快啊？我打电话你也不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呢。”

初春琴梨心想［这都开枪射我了，还不算事吗？］可是身体被土御门勒的太紧了，胳膊也使不上力气，只能胡乱蹬着双腿。

“土御门……咳咳，就算怕我跑也不至于这样子吧？话说你们是一伙的？”初春生气地想要挣开，然而当土御门用下巴顶住他的脖子和肩膀之间的时候，初春琴梨立刻就老实了。那个地方是初春的软肋，只要抵住那里，初春就会浑身酸软使不上力，土御门和他小时候开过不少这样的玩笑，只不过初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栽在这招上，而且还是栽在土御门的手里。

几个人拿绳子把初春找个地方绑了起来。一路上初春琴梨一直在骂土御门元春阴险狠毒不要脸，诸如此类的话土御门元春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再从初春嘴里说出来倒也就不那么难听了。而初春的嗓音一直都很空灵，就像女孩子一样，听久了反倒会让人产生一种“这不会就是女孩子吧”的幻觉。

“这家伙是你的同僚么？”佐久问土御门。

土御门点点头“我就是想劝他也加入我，可他从小就那样固执，一直按照自己的方向去走……唉，既然你们接手这活了，那我就不插手了。”忽然，他停了下来“只是恳请你们一件事。”

手盐惠未对土御门说“说吧，没事，毕竟他是你的好朋友，我们不会把他弄的太惨的。”

“我才不是我他朋友呢！”初春大喊。

“他生病了，所以请对他好点。审问的时候也不要伤害他的身体……我真怕他承受不住。还有就是，这瓶药记得给他吃。”土御门鞠了一躬。

山手和铁网将初春绑在屋子正中间的椅子上，而土御门和手盐惠未说了些什么。这些内容初春并没听清。最后，山手和佐久两个人走出了房间，而土御门来到初春面前“抱歉，我出卖了你。刚才在家里我就说过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你的安全，所以才将你交给他们，这是为了你好。”土御门的声音也在慢慢降低“就目前看来，和我一样成为双面间谍是最安全的。”

“安全？这样倒不如杀了我！”初春琴梨瞪了他一眼。

土御门背对着他，攥紧拳头“最高主教和我说过了，她要我保护你的安全……即使她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他的声音竟有些颤抖“小琴不是一直把我当成是自己的家人吗？我怎么会坑害你呢……”

初春琴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土御门元春的背影慢慢融入了门外幽暗的走廊里。

哐当！

手盐惠未走了进来，还顺手把门关上了。房间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空气中氤氲着一种奇怪的清淡气味。她走到初春被绑缚的椅子前，俯下身去看着昏昏欲睡的他，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说“你的朋友说的没错，看似最危险的工作，其实是最安全的。我们之所以找你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而这对你来说也不见得是坏事，因为统括理事会的人将会给你很好的待遇。当然，你也不用背叛清教，你只需要加入我们就好。”

“哼，不可能！”

“好好好，我知道了”手盐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孩子还真的像土御门说的那样固执。她一只手抓着初春的下颌，将他的头往上抬“看来你是想让我们把你折磨到死了是吧！”说完又给了他一个耳光。

初春琴梨一听对面要给自己用刑，立刻就投降了（不愧是法国人）。“等……等一下，你刚才说不用背叛清教是怎么一回事？”他问。

手盐惠未脸上抽搐了一下，她刚“夸”完这孩子有骨气，结果立刻就倒戈了“就是说你来暗部工作。情报那头有土御门负责就行了，用不着你。怎么，你想开了？”她叉着腰，满脸的不屑。

“嗯，容我再考虑一下。”

“铁网，过来！”手盐惠未招呼角落里的那个文静的短发小女孩。

那个叫铁网的女孩走了过来，抓起他的手并握了上去。

［她要干嘛？］初春疑惑的同时还有点恐惧。

“考虑什么嘛，我还想赶快逃出去呢～区区几个无能力者还想要困住我？不过最好还是趁他们不注意再下手比较好。”女孩的嘴里机械的嘀咕着，初春则惊慌失措了起来——那些话不正是自己刚才正在想的吗？她想马上甩开铁网的手，可惜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手盐姐姐，他似乎不大情愿的样子呢。”铁网依旧机械的对手盐惠未说。

“好了，可以了。”

女孩松开了手。

手盐看着惊恐的初春琴梨“想什么呢？你正在吸入的这种气体就是对超能力的抑制剂，如果没有解药，那么即使停止吸入，24小时内也无法再使用能力了。所以——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下啊？”她拿出一根针管。

“这……这又是什么？”初春害怕地往后缩。

“为了防止你乱跑，我要给你注射一些纳米机器人。放心，只要你不打算违抗命令，它们就对你无害。也正因如此，我们才要等你考虑好再注射。呐～现在考虑清楚了吗？”

初春琴梨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嗯，我想好了。”

“铁网！”

女孩再一次握住了他的手“我愿意加入暗部工作，成为你们中的一员。”

“好。”手盐惠未拿起针管往初春的胳膊上慢慢推了半管进去。

“我从没有过任何奢望，我只是想像外面的人一样，能过上普普通通的生活而已……暗部是什么，我甚至根本没有考虑过……但这是土御门为我准备的道路，我也只好相信他了。”初春的话有些难过，又有些委屈。

“抱歉哦，小弟弟。”手盐惠未语重心长地跟他说“你的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继续往前走，你将会看到统括理事会雄伟壮观的大厦、以及地下埋葬的数不尽的罪恶。如果……你有想要去守护的事物，那就在这黑夜中默默地注视吧——这就是暗部。”

初春琴梨似乎理解了她的话，却又仿佛对此一无所知。他安静地等待着手盐解开绳子，扶着他走进电梯。她按下19层的按钮“这就是你和你未来的同事休息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