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手帕

我曾是死生之巅的小女修，后来跟着刘公在巫山殿当小宫女。

在我的记忆里，第一个玩具是晚宁哥哥专门为小孩子做的夜游神，第一个糖葫芦是晚宁哥哥从薛蒙师兄那里拿过来给我的。

夜游神晚上会亮起小夜灯哄我睡觉，早上会捏着我的小鼻子喊我起床上早课。

糖葫芦好甜。

晚宁哥哥又好看，又温柔，一点都不凶。

晚宁哥哥三年前就灵核俱毁，修为尽失，成了踏仙君墨狗子的阶下囚。

晚宁哥哥已经受了很多很多的虐，看样子还会继续受虐，直到死去……。我虽然不甘心，也知道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已经陨落。

而我也会时刻担心被做成珍珑棋子。

我经常在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为自己，也为晚宁哥哥。

我恨自己，如此的弱，弱到只能成为棋子，弱到只能看着晚宁哥哥被虐死。

不甘心！不想认命！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那疯魔了的墨师兄已经不是人，是野兽了。曾经那么和善那么好看的师兄，忽然变坏了，越来越疯，越来越恶毒。当年给我们这些小师弟小师妹们扎过风筝的手，如今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扭断我们的脖子。

我们都成了他的奴隶。他的师尊，我们大家的神仙哥哥，沦为了他的囚奴。

他对他师尊一点都不好，疯子一样。我看不明白的是我希望这个口口声声恨自己师尊的丧尽天良的恶徒不要老待在红莲水榭，他却偏偏赖在这里不走。那个皇后，听幸存的师姐们说那就是个假装很受宠的摆设，狗子不曾正眼看过她。

做为幸存的死生之巅女弟子，我要感谢我自己，靠着小小的年纪在墨燃那里保住了命，靠着平凡的脸蛋在宋婊杂那里保住了命。

刘公带着我穿梭于巫山殿和红莲水榭。

墨狗子为了控制晚宁哥哥，留在红莲水榭的只有那些啸叫结界，平常连个会喘气的都没有。

也许因为我是个小不点，也许因为我是死生之巅的弟子，我莫名地得到了狗子的信任。

只有我和刘公能跟着狗子进红莲水榭。

狗子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其实我什么都懂。

听到他欺负晚宁哥哥，我恨不得拿八米大刀把他捅穿。

我心里恨着，手上发着狠，我搓搓搓，我把晚宁哥哥最珍惜的那方海棠花手帕给搓了个大洞。

看着大洞，我哭了。

我知道那不是手帕，那是曾经的墨师兄，晚宁哥哥的好徒弟，我们的好师兄。

我毁了晚宁哥哥的唯一的美好的念想。

晚宁哥哥被欺负得好惨，我在红莲水榭院子里等了好久，才看到他慢慢地走出来，坐在紫藤花架下的石凳上。

已经入冬了，石凳上凉。

我赶紧拿出刘公缝的坐垫给晚宁哥哥垫上。

我低着头站在晚宁哥哥面前哭哭啼啼，手里捧着手帕给他看。

他看到那个洞，拿过手帕收在怀里，摸了摸我的小脑袋：“小小，不哭，谢谢你给我洗手帕，你还这么小，就要做这么多事。师叔也帮不了你脱身，你自己要小心些。”

我哭得更厉害了，晚宁哥哥自己都这么惨了，我还毁了他最心爱的东西，他却只想着我的安危。

晚宁哥哥又病了，听狗皇后传话说墨狗子不允许召医师给我的晚宁哥哥诊治……

墨狗子从外面杀人回来，发现晚宁哥哥生病了没人救治，已经奄奄一息。他大发雷霆，命令彻查。

我被拎到了他面前，象一只小弱鸡。

“说，你都知道些什么，快说……”

“大……大王，我……，皇后……她……不……”我太小了，吓得哭了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囫囵。

我不是故意磕巴的，我确实怕狗子。

他忽然一声怒吼，听起来都不像人声：“来人，把宋秋桐给我拖过来，立刻！！！”

狗子之怒，那是要油烹活人的。我怕得要死，想溜着墙根撤退。

我看到了刘公，他正躲在一根大柱子的阴影里冲我招手，我趁乱爬了过去，躲在他身后。我觉得他就是我亲爷爷，我默默发誓要对老人家比亲爷爷还亲，我要给他养老送终。

宋秋桐被拖过来了，泪眼婆娑：“阿燃……”

墨狗子于是就忘了发火，也忘了那病骨支离的快要亡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