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奶茶店店面不大，装修却格外用心。因为是冬季主题，自然少不了能覆盖整个世界的白雪，但是店主在装修时却避免大量使用白色，而是用低饱和度的暖米色代替了冬日的皑皑白雪。有一面墙整墙做了涂鸦，星空下的雪夜，米色的雪人和米色的大地，冬夜也有花儿，只不过缀满雪花，星空绚烂而月光温柔，格外用心。
奶茶店的名字也很好听，冬日可爱。
朝曦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脸颊都是红的，也不肯看陆衍。然而她清透的双眸染着桃花一样的粉色，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幸福。
讲座正式结束的时候她收到陆衍的微信，说要给她买奶茶。万乐和简蕾一看这场面就溜走了，也不在乎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了。
“这是，在害羞？”陆衍不喝甜腻腻的奶茶果汁，店主给送了绿茶，此刻他刚抿下一口，感觉还不错。杯子放回桌上的时候他的手没有立刻放下，而是越过桌面拿起朝曦一直没动的甜品盘里的小匙，把可爱圆盘里的精致甜点一点一点喂给朝曦吃。
“没有。”朝曦嘴硬，却还是依着他喂自己，全然忘了这人来人往的甜品店里，他们秀恩爱得太过于明显了。
陆衍低低笑着，也不拆穿她。
朝曦其实也挺无语的，当时跟他第一次同房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日常两人相处也腻歪，咋他说几句话她就不行了。话虽如此，但朝曦就是忍不住害羞。
“你是不是故意陪叔父过来办讲座，故意说那些话，又故意要给我买奶茶。”朝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据说陆笙陪校长那一群吃饭去了，那陆衍是应该作陪的。他不去那就回家去，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嗯。”陆衍轻叩桌面，眸光转深，言简意赅地，“宣示主权。”
前几天顾慕文个没心没肺又时间很多的大闲人跑到陆衍的办公室，跟他绘声绘色有模有样地传达了朝曦在学校里有多受欢迎，还感叹要不是陆衍下手快朝曦又是个眼里容不下其他人的人，指不定他俩就要操心朝曦的恋爱问题了。
“如果不是哥的话，曦曦的男朋友我可以叫妹夫？”
陆衍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料想应该不会太好看，毕竟真是强忍着才没有把办公桌上的咖啡杯扔顾慕文脸上。
“宣示主权”又让朝曦红了脸，她将目光移向卡座旁的落地窗外，这才发现暮色四合，她的同学们都在纷纷往学校食堂走，低头看手机上的时间，果然已经是晚饭时分了。
“我请你去食堂吃饭吧。”在朝曦曾经向往的她和陆衍共同的大学生活里就有这个选项，一起去食堂吃饭。
“好。”陆衍眉目松弛，墨色目光柔和，温柔地依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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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曦没有带陆衍去普通的食堂，而是去了情侣约会时常去的餐厅，吃的是很常见的砂锅炖菜。
陆衍哪里吃过这个，看到热腾腾的砂锅就先愣了愣，执着筷子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老公不能挑食。”朝曦用筷子敲敲陆衍面前的砂锅，眼睛笑成弯月牙儿。
陆衍垂眸，夹起一片蔬菜喂到朝曦嘴里，“好。”
朝曦想，一定是砂锅炖菜冒出的水蒸气太热了，不然自己怎么又红了脸。
他们身后的餐桌旁，有人低头快速吃完了所有的菜，然后很快地离开。走出餐厅时因为太过于急切，撞倒了几把椅子，他没扶就出了餐厅，被工作人员好一通埋怨。
陆衍注意到这人的奇怪举动，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多看了几眼。
两人用过餐后走出餐厅，朝曦伸手自然地拉住陆衍的手，挂在他胳膊上可爱地谈论着一些趣事，陆衍垂眸眼里带笑注视着她，终于想起刚才那人在哪里见过了。他是，卫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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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去，你放我回宿舍吧。”朝曦哭哭脸，抱着陆衍胳膊哀求道。
“不行。”陆衍拉开车门，把小未婚妻塞进去，然后俯身弯腰与她对视，“今晚陪我。”
“明早我有课。”朝曦撅嘴，脸颊又不出意外地飘红了，她并不排斥那事儿，对方还是自己深爱的人。但她老公太能折腾了，一般那种情况第二天都是不能早起的。
陆衍正在替她系上安全带，闻言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看她眼神暗藏害羞地躲闪着，忍不住凑近亲亲她，“我节制一点。”
好样的，朝曦成功变成番茄。
他们要去陆笙与校长一行吃饭的地方，就在学校附近的商业街上。因为Lina身体不舒服，陆笙脱不开身，就让陆衍和朝曦送Lina去医院。
“叔父的助理呢？”
朝曦不想去的原因无非就是她不想见到Lina，也就是朝语芙。
“陪酒吧。”陆衍淡淡地。
“切～自己不陪，助理不送，使唤侄子。”朝曦鼓着小脸吐槽，“顾慕文还说你跟叔父像，我看才不像。”
“是，不像。”陆衍棱角分明的俊脸在路灯和树影的交错下明明灭灭、忽隐忽现。
他不是擅长表达情感的人，也不是习惯情绪外露的人，但他非常清楚自己在意的是什么。换作是他，不会走不开，不会假手于人。他也绝不会让朝曦还没结婚就大着肚子，更不会大着肚子还要陪着他应酬。
朝曦没看到陆衍眉头紧锁又松开，一直以来她都被他保护着，越发任性和肆无忌惮，全然没有注意到几个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变化。但是在不久以后她想起此刻和接下来发生的事，才迟钝地明白陆衍的用心，他一直在保护她，也为了她不惜站在陆笙的对立面。
“到了？”一整天都跑来跑去的，朝曦觉得乏了，上车就想睡觉，还没眯着就感觉车停下来了，睁开眼睛懵懵地询问陆衍。
“嗯，我自己上去吧，你别下来了。”陆衍亲亲她的眼皮，温声地。
“不，我也要去。”朝曦怕那些人不让陆衍走，非要让喝一杯什么的，硬要跟着。
“好。”陆衍知道她的担心，便也由着她。
陆衍牵着朝曦刚上楼就看到坐在包房门口的休息区脸色难看的Lina，女服务员正在照顾。朝曦脚步滞了下，脑子里出现生父的面容，情绪在她眉间凝聚。
陆衍也跟着她停下，回头看她，黑眸闪过一丝担心，“怎么了？”
“没，你走太快了。”
陆衍笑，空着的手揉揉她的脑袋，“那我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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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曦，你帮我转告衍哥，已经都安排好了，到了直接去检查就可以了。”
“嗯。”朝曦懒洋洋地，有些心不在焉。
“曦曦，你也跟着过去呀？”
“嗯。”
电话那头的顾慕文不知道骂了句什么，但是朝曦知道他肯定不是冲着自己的，倒也不在意。
“要我过去吗？”
“不用。”朝曦知道他骂谁了，觉得有趣就笑了，“我们都快到了，没时间等你。”
“好吧，有事打给我。”
挂了电话朝曦支着头看向车窗外，夜色很深她看不清除了路灯以外的其他，却总觉得外面的空气比这车里的舒服很多。
血缘，似乎并没有那么神奇。
朝曦低头看群里消息，看到班导发了一则通知，便低着头细细去看。等她累了也读完了抬头放松眼睛时，不经意从后视镜里看到后排脸色苍白、神情痛苦的Lina。她记得听顾慕文提过，因为是高龄产妇，Lina的孕期反应很严重，已经几次住院，甚至昏厥。
朝曦的目光落在Lina昂贵的连衣裙上，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再怎么痛苦她也要为他生个孩子；再怎么难受了也要在怀孕时忍着孕期反应坚持陪他应酬；再怎么勉强自己也要为他精心打扮，披上华服……恐怕在打动别人之前，她自己都被自己的爱情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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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很爱她吗？”
Lina接受医生检查时朝曦和陆衍在外面候着，朝曦先前一直沉默着，陆衍只当她不喜欢医院的环境，虽然不放心却也没有追问什么，只将她护在怀里。但朝曦突然开口问出的问题还是让他略微停顿片刻才回答。
陆衍目视前方，眼里一闪而过是不确定，“很爱吧。”
这样的语气朝曦怎么会不明白，恐怕陆衍也不是很明白吧。
“叔父是为了她才一直没结婚的？”
“我想，不是。”
朝曦眉头微锁，“叔父为什么还不娶她？”
陆衍低头凝视了朝曦许久，“很复杂。”
三言两语，讲不清楚。
“陆衍，我们不会变成这样的对吗？”
不会因为任何事离开对方，至始至终都视对方为自己的唯一，分享、理解、懂得、体谅、包容……最重要的是，爱着，直到我们都死去也爱着。
“不会。”
朝曦凝视着他，然后笑了，不知为何让人看了心疼，她声音轻轻的，“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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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笙来得很晚，还满身都是酒气，虽然并没有喝醉。
陆衍在外间和主治医生谈话，朝曦坐在病床旁的沙发上，盯着Lina这张和自己并无共同之处，却又莫名有些相似的脸，竟然生不出同情，更别说心疼。
朝曦在旁观。
“谢谢你陪着我。”Lina话说得很艰难，声音都是微弱的。
“不客气。”朝曦并没有跟她聊天的打算，回答很机械很敷衍。
“以前没觉得怀孕会这么辛苦，果然是年纪大了。”
朝曦想起自己偶然看到的一句话，人在脆弱时会特别容易敞开心扉，即使跟对方不熟。
“那就别生。”
朝曦的语气实在平淡，但话说得很难听，Lina凝视她许久才缓缓道，“你现在还不会明白，等你以后做了母亲，你就懂了。”
朝曦盯着她那张卸掉精致终于露出疲惫的脸，她看出她们的相似之处了，是血液里流淌的冷漠。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这辈子别的没有，母亲可是很多的。”
Lina不懂她的意思，又好像有什么在隐约浮现，她想要问朝曦你是什么意思，却没来得及。
陆笙在这个时候进来，看着Lina唇边是儒雅的笑，“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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