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习班的课程相比附中轻松很多，老师基本会照顾所有同学的感受，课程进度也就十分适中，让朝曦这样基础薄弱的同学也能跟上教学内容的推进。
几周的课程下来，小测的时候朝曦已经明显感觉到可以应付，甚至倍感轻松了。
但是自己的不安也在渐次放大，蔡阳对她的态度越发殷勤，甚至毫不顾忌同学老师，表现得两人十分亲近熟络，让朝曦困扰不已。
课桌的左上角还放着第一节课蔡阳送她的面包和牛奶，这已经持续了两周了。虽然朝曦已经再三申明她在家吃过早餐才来上课的，但蔡阳总是坚持，类似于你可以当零食，或者是那你送给朋友吃，亦或者你就收下吧这是我的心意。
心意？心意！！！
朝曦想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心意，你想干嘛？
数学一直是朝曦的短板，虽然不管是课上还是课外她都花了很多时间在这门课上，但偶尔上课还是会听不懂或跟不上。朝曦又不好意思总提问，课后也没办自私地占用老师的时间太多，只能看着题目干瞪眼，或者存下来去问陆衍。
也不知道蔡阳是怎么看出来她的问题，竟然主动跑到她的位置上给她讲题，虽然朝曦对蔡阳这个人心存疑惑且带着防备，但不得不承认蔡阳讲题还是很厉害的，很复杂的题他也可以讲得深入浅出。
朝曦心存感激又深感不安，她都感觉到班上的同学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让她脊背发凉。
“朝曦？朝曦？”
朝曦回过神来，看到蔡阳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正笑着看着她，手里还握着她的笔。
“你发什么青春呆呢？”
这样熟络地开玩笑让朝曦倍感不适，同时一些沉寂已久的情绪慢慢上来了，朝曦感觉自己的脸色快要绷不住了，起身也不看蔡阳，把课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收进包里，低声对蔡阳说道，“我不舒服，我想请假回家，谢谢你给我讲题，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蔡阳反应，从自己座位旁边的过道离开，走得又快又急。
出了培训机构才想起自己没有跟老师请假，可一想到自己一请假老师肯定会通知陆衍，顿时觉得泄气极了。
狠狠踢了路边的花坛一脚，朝曦像个漏气的气球，恹恹地满面愁容地坐在花坛边。
陆衍接到补习班的电话就停了工作往那边赶，车速不自觉就飚到最高限速，还好一路畅通无阻，否则陆衍会怎样作为就不得而知了。
朝曦身体不舒服这件事，很难让陆衍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就如他说过的她的开心和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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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骚扰你了？！！！”顾慕文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站起来嚷的同时踢到旁边的空沙发椅，愣把沙发椅推出去一截，他暴躁的声音在火锅店偌大的包间里回响。
朝曦心想还好选择了包间，不然又要接受别人好奇打量的注目礼了，想想就让她头皮发麻。
“没有没有！”朝曦用眼神瞪他，你给我坐好了！
顾慕文收到陆衍警告的眼神，这才老实坐好，脸色依然不忿。
朝曦托着腮，咬着奶茶的吸管，鼻尖小痣也跟着恹恹，“我就想其实是不是我的问题，我还是不想交朋友，也不想跟别人接触，所以对于人家主动的帮助和示好都这么排斥。我可能，还没做好准备融入什么团体。”
说完干脆趴在桌上，有些自暴自弃地，“我不想去上课了，太累了，我做不好。”
陆衍一直没有说话，整个过程里他只静静地注视着朝曦，深邃黑眸里是如常的平静无波，似在思索又意外地专注。
朝曦说完后顾慕文也傻眼了，动了几下嘴唇好像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词穷而徒劳地放弃了。
于是整个包间就突然安静了下来，倒是外面的走廊上人声鼎沸，三人的火锅还未上桌。
“不要总往自己身上找原因。”陆衍拍拍朝曦的脑袋，声音起伏不大，颇为平常地，“做不好就不做了。”
朝曦抬头看进他的眼睛里，她看到自己神色都乱了，声音里泄露出她的情绪，被直击心灵的震颤，“那学习怎么办？课程怎么办？”
“回家我给你补习。”陆衍微微扬唇，带了丝戏谑，“我的学历还是不低的，高中的课程也勉强拿得出手，而且我还免费。”
朝曦长睫毛颤了几下，瞳仁闪烁，嘴唇翕动。她说不出话来，只狠狠点点头。
嗯。
陆衍点头笑了，“嗯。”
顾慕文看看陆衍，再看看朝曦，急忙插话，“我也……”
“你不行。”
“你不行！”
异口同声，语气却是截然不同。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一个无可奈何叹气，一个眼含笑意盈盈。
这时候有人敲门，是服务员，他们的火锅上桌了。
顾慕文一边往锅里下虾滑一边想，我为什么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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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都决定不去上课了，就干脆从今天起就别去了，干嘛非得等下周。”
自从昨天听说那个被自己警告过的臭小子居然顶风作案，跑去撩“他家”朝曦，而已经决定不继续上课的朝曦居然还打算上完这周。顾慕文就一直叨叨个不停，还打算寸步不离地守着朝曦，简直成了朝曦的跟屁虫。
朝曦情绪不佳，昨天找借口死乞白赖在陆衍的公寓住下，没想到这顾慕文顾少爷就一直跟着她，走到哪跟到哪，到了补习班差不多成为贴身保镖了，谁靠近她都要被顾慕文凶。
朝曦快被顾慕文烦死了，“你别跟着我了，你们班教室在楼上，你快回去上课！”
“我不去！”顾慕文直接在朝曦旁边的空座上坐下，“高一的课我学得也不好，我要跟你一起，从头来过！”
朝曦，“……”
我可以弄死他吗？！！！
蔡阳走进教室也没仔细看，就看到朝曦坐在她的位置上，便兴高采烈地走过去，把准备好的牛奶和面包放在朝曦桌角，“朝曦你来上课了，那身体就是没事了吧？你昨天突然走了我还担心呢，现在看到你没事就好了。”
“我说！”
蔡阳听到声音身体就僵住了，脸上的表情从微笑转为震惊，机械地看向出声的顾慕文。
顾慕文面无表情，眼神平淡，甚至没往蔡阳那边看，直直盯着朝曦桌角的食物，“你当我是死！的！！吗？！！！”
后三个字落在地上，整个教室的空气都像凝固了一般，饶是朝曦也没见过顾慕文这么较真地发脾气，好像看到一个陌生人，猝不及防竟也呆住了。
“说话啊！！！”
“没、没有……”蔡阳语气颤抖，瞳孔放大，连连摆手退了两步撞到讲台上，很重的一下，他却一声也没吭，只脸涨得通红。
“顾慕文。”朝曦缓过神来直接狠狠拍了顾慕文胳膊一下，压低了声音，余光忍不住去看周围的同学，“你干什么呀？”
顾慕文佯装没听到朝曦的抗议，手搭上她的肩膀，把人揽到自己身边，冲蔡阳挑眉道，“最后说一次，离朝曦远一点，否则我让你知道小爷的厉害。”
朝曦，“……”
顾慕文你丫港片看多了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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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慕文，你真是深怕别人不讨厌我是吧？”
课是上不了了，朝曦拉着顾慕文从培训机构出来，干脆坐在路边供行人休息的长椅上，抱着胳膊又气又无奈地看着顾慕文。
“曦曦，你就不生气啊？那个蔡阳就是像今天这么骚扰你是吧？还什么，担心你？你需要他担心吗？轮得到他担心吗？他是个什么品种的东西啊他？！！！”顾慕文越说越气，原地暴走中，好像他才是当事人一样。
“其实他也没骚扰我，换做别人肯定觉得他对我挺好的。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我就是不太喜欢跟人这么亲近吧，他对我来说毕竟还是一个陌生人。”朝曦有些沮丧，抱腿把头埋进膝盖里，说话的声音低落丧气，拧一拧甚至可以拧出水来。
顾慕文在她旁边坐下，感觉话题到了一个深奥的阶段，他没法往下接，只好蹙眉抱着胳膊摆臭脸。
“跟别人相处得好不好我无所谓，没朋友也无所谓，独来独往也无所谓，反正一直都是这样的。”朝曦舔舔唇瓣，看似坦然实则无可奈何地看着顾慕文，“我就是不想让陆衍担心我，我也不想老给他给你惹麻烦。你俩跟朝昀不同，你们是真的对我好，我也不想让你们失望。”
“这跟失望有什么关系，我跟衍哥不会希望你委屈自己。”顾慕文拧眉，满不高兴地，“曦曦你不要总想着我们，你得想你愿不愿意，你要是为了我们做这些，我跟衍哥反而觉得很有负担吧。”
“我不知道呀。”朝曦皱眉，鼻尖小痣也可怜巴巴地，双瞳含着一方水泽清澈见底，“我就想我这么做，就是变成一个开朗的人你们是不是会高兴一点，我自己是不是也会轻松一点。”
天很蓝很蓝，朝曦抬头看到正好有飞机飞过，拉出一条长长的云朵尾巴，把天空割成两半。
朝曦就这么一直看着飞机飞过的痕迹，喃喃自语般，“你会希望我开朗一点吗？像个正常的应该是这个年纪女孩该有的样子？”
“曦曦，”顾慕文耐心地等她扭头看他，郑重其事地，“你是正常的小孩，你现在这样就是这个年纪女孩该有的样子。”
朝曦不习惯他这样，心慌地收回眼神，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陆衍他跟我说，不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这句话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想到陆衍说这话的神色，朝曦笑着，眼却红了，“之前我跟朝昀说我被韩梦芊针对、欺负，说我被孤立，说我被关在厕所。他说可能是那些人没有发现我在厕所，他说我想多了。”
顾慕文都能想到朝昀的表情，抿嘴不发一言，脸瞬间黑了一度。
“想多了，不就是让我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嘛。我能怎么说，我也不想这么存在着。”朝曦低头叹气，却还是笑着。
“你管他呢！”顾慕文来气了，音量也提高了，“曦曦，我和衍哥跟他不一样，我们说不出这种蠢话，也不干蠢事！”
悲伤沉重的气氛被顾慕文孩子气的话打破，朝曦扑哧一声，坦然舒畅地笑了。
好歹是开心了，顾慕文松了口气，“曦曦，衍哥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你别多想也什么都不用管，凡事都有我们。”
朝曦鼓鼓脸，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睛慢慢亮起来了，刚才的烦闷情绪也都随之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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