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角回声】八.

姜言“阿程，你快来，这是我管薛伯讨的鱼，他今天早上刚下海捞的，可新鲜了——”

　　姜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荷叶，以一种滑稽又诡异的姿势劈开波浪向丁程鑫游去，满脸都是孩子般的稚气和兴奋。

　　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阳光穿透云层在海面上撒下一层金箔似的光，海风携着远处淡淡的烟火气在身边旋转缠绕，不远处还有几只振翅高飞的水鸟擦着水浪捕食海鱼，雪白的翅尖像绣着金线的绸缎。

　　村里的鲛人都知道姜言最近捡回来了一个人类，当个宝贝似的走哪带哪——但是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毕竟谁也不知道她的热情能持续多久。

　　只祈祷不要从一个小混蛋发展成一对小混蛋就好了。

　　鲛人一族世世代代生活在南海边上，只有赶集的时候才会跟外面的人类有所交流。大部分时间更像是上一世的大诗人陶潜笔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世外桃源，过着怡然自得的生活。

　　现在距离丁程鑫来到归渔村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但姜言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在任务刚开始就断定它十分简单——因为对方的好感度自打初遇那天起就稳定地停留在“十”上，再也没涨过。

丁程鑫“你慢些，又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姜言“说什么呢阿程，我可是鲛人哎！你见过哪个鲛人会被水淹到啊？”

　　姜言见他仔细地把荷叶接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本身就很喜欢笑，又花了两百积分从商城购买了一本“攻略必备”，知道丁程鑫喜欢活泼开朗的类型——所以为了迎合任务对象的喜好，现在几乎是每天都像枚小太阳似的，一见到对方就会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

丁程鑫“也是。”

丁程鑫伸出手指点了下她的前额，便看见对方恶作剧似的使劲鞠了一捧水甩到他脸上，摇摇尾巴又潜入海底不见了——末了才做贼心虚地露出半个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试图“萌混过关”，嘴巴在水下吐出一串儿一串儿的泡泡。

丁程鑫“你啊——”

丁程鑫抹了一把脸上挂着的水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丁程鑫“下次再淘气，我可就发脾气了。”

　　姜言一听，美目倏地睁大三分，闷声闷气地嚷嚷：

姜言“你舍不得——我知道！”

丁程鑫“嗯……我舍不得。”

丁程鑫拍了拍她的头顶，声音听起来欢愉又惬意。

　　到了夜里，姜言体寒，又仗着现在是冬天，干脆光明正大地留出了一人的位置，拍拍床铺喊丁程鑫过来睡。

　　丁程鑫挑眉，俨然是没能忘记这丫头去年夏天做的好事儿——因为姜言嫌他身上太热，麻溜儿的又去县城置办了一张雕花木床，前几个月还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现在转头就死死地扒着床边要求分房。

　　春去秋来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又到了深秋。丁程鑫早在被赶出来的时候就撂下狠话，今年冬天他说什么也不会再帮姜言暖被窝了。

　　可是当他看着抱了被子眼巴巴地蹲在床边盯着自己的姜言，听对方拉着软软糯糯的嗓音喊：

姜言“阿程……程程……程哥哥……我以后绝对不嫌弃你了，就让我上床呗？”

丁程鑫“……”

　　这该死的心软。

　　丁程鑫绷着脸背过身去，却是悄悄让出了一小块地盘。于是姜言从善如流地蹭进他的被窝，手脚像八爪鱼一样攀住丁程鑫的身体，热气舔舐着他的耳尖——所幸现在是黑夜，才看不见丁程鑫涨红的脖颈。

姜言“嘿嘿，抱着睡暖和。”

姜言的脸贴在丁程鑫的肩头巧笑倩兮，听他说话时，连胸腔都在微微震动。

灵珠［滴——丁程鑫好感度加五］

　　“……拿你没办法。”

丁程鑫叹了口气，掩在被子下的手悄悄攥成了拳头——不得不说，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若是一辈子归隐海岸，有人相伴，虽然算不上富足，但起码衣食无忧，还能被人关心……

　　可他的脸色终究还是黯淡下来，使劲儿闭了闭眼睛，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诸脑后——丁程鑫，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怎么舍得把辞辞一个人丟在京城？

　　——她拼尽一切，不就是为了赌你一个前程吗?

　　呵，前程……似乎只要跟这个词牵扯上关系，他就只能像木箱上的皮影一般任人操控。

早该知道个人在时代变迁中挣扎无异于蜉蝣撼大树，却还是忍不住动了不该有的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