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叶淳风的另一个亲信终于归来,同时带回的还有李氏夫妇以及李招娣、李小宝的画像。
一家四口的眉眼间,都依稀能寻见长歌的影子。
徐佩佩心中大痛,喉咙处一片腥甜。
那次从护国寺离开后,徐佩佩时常想,或许这就是长歌命里的大劫,是她诚心祈求佛陀,才换得重业轻报。
迈过这道坎儿,往后她的小长歌必定一世顺遂。
她得知足,得感恩。
可如今种种证据纷至沓来,拼凑出一个残忍到令人崩溃的真相:
她疼爱了十二年的女儿是假的,真正的小长歌被从自己身边偷走了。
整整十二年。
女子一生又能有几个十二年?
她双手颤抖,匆匆着,蹒跚着,推开前来扶她的叶淳风,跌跌撞撞奔到小姑娘的院子。
敲门前,她犹豫了很久。
直到门嘎吱一声,被从屋内推开。
与徐佩佩极像的小姑娘站在门内,看见她的那刻,双目瞬间瞪大,呆愣愣地眨眼。
她忽而觉得胸闷,有些无法呼吸,眼前划过大片黑色斑点,同时身子一个踉跄,想旁边歪去。
“唔!”小姑娘手忙脚乱地扶住她,“您没事吧?”
小姑娘纤弱细瘦的胳膊拦在徐佩佩腕下,有些硌人。
她又克制不住红了眼圈。
“好姑娘,能不能告诉我,你左臂手肘的位置,有没有一块月牙儿胎记?”
她死死抓着少女的手,指尖抵在人手腕处,凉得怕人。
小姑娘似乎被吓到了,神色里有些惊惶,犹豫片刻,仍是撩起衣袖,露出胎记给她看。
徐佩佩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看向小姑娘的目光却温柔得要命。
那是真正的温柔,李盼娣一生也未得到的东西。
小姑娘怔愣几息,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豆大的泪珠滑落下来,多年积压于心底的委屈与疑惑仿佛顷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你是……我娘吗?”她哑着嗓子问出这句话。
话音刚落,徐佩佩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失声大哭起来。
“是娘不好,是娘把你弄丢了……”
九婴的下巴搁在她肩上,闻言只觉心里刀扎似的疼,眼眶一热,两行清泪滑落。
这当然不是她的感受,是李盼睇的。
小姑娘的心咚咚跳动,清晰可辨。
她在疼痛着,也在欢喜着。
不远处站在门口的叶淳风见哭作一团的二人,也不禁鼻子发酸。
他蹲下身子,深吸了一口气,抹掉眼角的泪滴。
接下来就是那几个想要欺负他妹妹的人渣。
她受过的苦,他会十倍百倍奉还到他们的身上。
泪眼朦胧的九婴将一切尽收眼底,微微勾唇笑了。
半个月后,京都人人皆知,承安侯府那个体弱多病,在庄子上将养十二载的三小姐叶长萤回来了。
至于叶长歌,到底是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真叫人将她送走,徐佩佩和丈夫叶尽忠都舍不得,便只能出此下策。
没想到却把老侯爷气了个够呛,举起拐杖满园子追着叶尽忠打,直言夫妇二人拎不清。
作为少数知情人之一的皇帝,为安抚帝师老侯爷,特地封叶三小姐为县主,赐下无数赏赐。
李盼睇……
不对,应当说是叶长萤……
也不对,是顶着叶长萤皮囊的九婴,舒舒服服住进了侯府长萤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