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叶淳风牵着马儿走在官道上,马背上的少女无声哽咽。
九婴没料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她本来以为还要再与陈容生虚与委蛇一阵子呢。
想及被叶淳风一记掌刀劈晕倒地的陈容生,九婴便忍不住想笑,暗地里给白猫传音:
“蠢猫,今日陈人渣可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突然就不装了?”
脑海中,白猫清朗的男声略带笑意,“今日他进山打猎,中意的猎物叫人抢了。”
原来如此。
外头的猎物叫人抢了,回头见家里的也隐隐脱离掌控,照陈容生那副性子,不疯才奇怪呢。
只不过有一点另她分外火大,九婴抬手碰了碰额角那道小小的创口。
那日她曾说不会叫李盼娣再受伤,是她食言了。
“这次受的伤,我会让他百倍奉还。”九婴淡淡道,不知是说给白猫,还是说给李盼娣。
“这个先不提,宿主你贸然随叶淳风走,会不会有些唐突?”白猫问她,声音含着些许担忧,好听极了。
“唐突吗?”九婴挑眉,“换做你是李盼娣,突然发现丈夫变成了自己最厌恶最恐惧的那群人之一,你不跑?”
“可是,不管怎么说亲哥同志现在还是个陌生人吧?”白猫仍有不解。
“你见过哪个敢替你挡刀的陌生人吗?叶淳风又不是普度众生的佛陀,他为什么救李盼娣?他便不怕自己被赖上?”
九婴看了眼叶淳风高瘦地背影,继续道:“倘若你有兄弟姐妹,便会明白,血脉相连的感觉最是骗不了人。”
“李盼娣只是和她亲哥一样,被这种感觉蒙蔽了理智而已。”
白猫思索片刻,又问:“宿主曾经有兄弟姐妹?”
九婴一笑,没有再回答他。
将近傍晚,叶淳风终于带九婴赶到京郊一处叶家名下的庄子。
将小姑娘安顿在客房里,自己则叫来行脚医生处理伤势,叶淳风才渐渐琢磨过来这事儿办的有些不妥。
万一自己猜错了,与陌生男子共处的消息传出去,小姑娘岂不是名声有损?
又或者,明日叶家嫡子带一女入庄的消息传到家里……
老爷子恐怕要气得自他那张宝贝太师椅里站起身,提着盘龙杖赶过来追着他打。
叶淳风伸手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决定去小姑娘那儿套话。
这一套不要紧,竟真的给他套出些东西:小姑娘的父亲似乎曾欲对她行不轨之事。
虽然她言辞闪烁、语焉不详,说话时总有意无意避开这件关于父亲的事,却还是叫叶淳风拿碎片拼凑出了事实。
这天底下,难道当真有这般禽兽不如的生父?
叶淳风再也坐不住了,回房找来纸笔,当即写下一封书信,唤小厮将信送至承安侯府,再三嘱咐他无比亲手将信交到他娘手中。
四更天里,叶淳风终于等来了娘亲徐佩佩。
妇人扶着下了马车,柳眉杏目,在朦胧灯光下浑身散发着婉约风韵。
倘若李盼娣活到三十岁,或许也会是这个样子吧。
妇人瞥向旁边侯着的叶淳风道:
“你自江南回来怎的不归家,做什么非要我大半夜来庄子,还不许叫你爹知道?”
“娘,进去再说。”叶淳风接过徐佩佩的手臂,扶着她迈过门槛,走入院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