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沈七到现在还是恍惚。
醒来,画堂春还在华亭,林川仍有时间便来,宋黎还是让他又喜又恨的人,而陆知年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陆知年。
然而他知道,这不是,不仅仅是每天飞在上空的战机,还有他自己的心。
他控制不住了,或者说,在他听到那句“阿秋,你且信我”的时候,本就难以驾驭的感情就真的……失控了。
沈七联系不了陆知年,不代表陆知年联系不了他,更何况他这边儿上还有一个李庭在掺和着。
前些日子李庭带回了一部电话,沈七刚一拿到,陆知年就打来了。
在武汉的时候两人也偶尔有通电话,只是没有这一次这般让他百感交集。
陆知年声音嘶嘶哑哑的,隔着万里仍能看到他的疲惫和战争的艰难。
陆知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沈七聊着闲话,声音低低浅浅,偶尔提一句陆云萱,偶尔说两句宋黎,沈七都是静静的听着。
陆知年说着说着就止了声,沈七叫了他两声,没人应。
隔了好久,电话那端才再次开口:“阿秋,好好活着,等这仗打完了,我来接你回家。”
沈七就听着他说,听着听着连自己的呼吸都忘记了,鼓膜里除了自己的心跳就只剩下陆知年温柔深沉的嗓音,“我一定风风光光的把你迎回家。”
仿佛穿透心脏,沈七感觉自己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发抖,或者,他全身都在颤抖。
再次开口之前,那股混着压抑、隐忍、怀疑、倔强、坚毅的情绪让沈七近乎落泪,又逼着一字一顿哽出喉头,“陆知年,我等着你。”
“怎么了?”瞧着夏憬瑜一脸炸毛样,贺青山赶紧凑过去。
夏憬瑜朝沈七那边白了一眼,扒拉了一下领子,露出脖子上的吻痕,哼哼道:“有人羡慕了。”
贺青山眼睛一下就落到了他脖子上,再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贺青山揽过夏憬瑜的腰,也嘿嘿笑着:“让他羡慕去。”
夏憬瑜笑着亲了亲他的嘴角,眼神勾勾的,话音绕着舌尖问着:“老贺,你说我和沈七谁好看?”
“你和他?”贺青山还真认真想去了,“沈七好看是好看,就是冷冰冰的。”
夏憬瑜狠狠地在搁自己腰上那只手捏了一把,劲儿大得贺青山都倒吸凉气,“他要是不冷冰冰的你就要找他去了是吧?”
贺青山脸刚要冷下脸,想到上次自己对夏憬瑜冷脸讨的苦,和夏憬瑜这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赶紧说:“那哪儿能,我贺青山这心里就你一个人,再说了,咱俩都还拜过堂成了亲的,他沈七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一说着拜堂成亲夏憬瑜就黑了脸,他推开贺青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贺青山,你今晚上还是给我滚外边睡去吧。”
贺青山心里一咯噔,眼睁睁的看着夏憬瑜气冲冲的走了。
他一脸懊悔地拍着自己的脑门儿,来回跺脚走着,“完了完了,又踩着雷区了。”
贺青山长得是相貌堂堂,特别是那剑眉星目,浩然正气中不乏凌冽之势,看着着实不像山匪,要不然夏憬瑜一开始也不会放松警惕。
贺青山没读过几天书,大字也不识几个,不仅一开口全是匪气,做的事也是相当的蛮横。
瞧着夏憬瑜好看,他就打定主意要把人娶回来当压寨夫人,也不管这是男娃子还是女娃子,更不管这人愿不愿意,反正他就是要把人娶回寨子里。
风风火火的置办了结婚的东西,然后就逼着人拜堂成亲。
夏憬瑜那性子肯定不干,成亲前一天晚上还跟贺青山大干了一架,两个人血都打出来了。
六顺在边儿上看着都心惊胆战。
贺青山吐着嘴里的血沫子,放了狠话,说:“夏憬瑜,你明儿个要是不老老实实跟老子成亲,老子就把你屁股后面那些人全他妈给毙了!”
“贺青山你他妈有种就连老子一起毙了!”夏憬瑜气得骂爹骂娘,把贺青山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个遍,听得贺青山的脸是青了又紫,紫了又黑,那叫一个精彩。
夏憬瑜嘴皮子再怎么厉害,到底还是比不过枪杆子,就憋着一股子的火气,跟贺青山拜了堂成了亲。
然后,当天晚上,山寨通明,贺青山借着酒意,趁热打铁,强行把人给上了。
夏憬瑜发誓,他这一辈子都他妈没这么惨过,哭得他上气不接下气,喊爹叫娘的。
于是又狠狠地给贺青山记了一笔。
虽然他现在是真的和贺青山好了,贺青山对他也是打心底儿的好,但这事儿,他夏憬瑜记他贺青山一辈子!
贺青山正烦得头发都要被挠掉了,心里还没想出哄人的法子,六顺又咋呼着冲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贺青山瞪眼指着六顺大骂着,“你他娘的被炮轰着屁股了啊!”
六顺连气儿都来不及大喘几口,赶紧打断了贺青山骂他,“当家的,姓程的那孙子刚刚派人上来传话,问你跟不跟他走,要是你还不答应他可要上山剿匪了。”
一听这话,贺青山差点气得背过气儿去,“他奶奶的!就他还来剿老子?他娘的自己还不是个匪军!!”
贺青山又骂了几句,气差不多消了些,这才理事儿,说:“你把大伙儿叫过来,咱们商量商量。”
“我们不都听当家的你的吗?”六顺憨憨的笑着,“你说了就算数。”
贺青山一巴掌拍在六顺脑袋上,狠瞪着眼,“你以为这过家家呢!?这他娘的要答应了是要送命的!!”
六顺知道他这性子,也明白贺青山是重情重义之人,这也是为兄弟们着想,但还是被他吼得一哆嗦。
趁着贺青山又举起巴掌还没落下来,六顺赶紧溜了。
“怎么的,程荆又来了?”夏憬瑜喊着往跟前儿跑过去的六顺,问了一句。
能让贺青山气得暴跳的人除了夏憬瑜就剩下镇上那个程荆了。
六顺说:“可不嘛?那孙子说要是还不答应就剿匪。”说完,六顺就去聚集人了。
夏憬瑜笑了一下,话说这程荆军阀才是真真儿的匪。
聚集的地儿是在夏憬瑜唱戏的台子那儿。
这会儿人还没怎么到齐,夏憬瑜站在沈七边儿上。
见着沈七问六顺,怎么回事儿,夏憬瑜啧了两声,说:“问他还不如问我呢。”
沈七心情还不错,也就顺着他的意,问了:“那夏老板给说说怎么回事儿。”
夏憬瑜一脸看热闹的样子,话音是贱兮兮的贼,“你认识的,就是那个在画堂春说要你跟了他的程大帅,程荆。”